这力道属实不轻,步遥有些受不住,险些直不起身来。
这说要将宠爱都给它一人,怎么这反应,却是不大高兴的意思?
紫荆和旁的婢子见状,忙有些焦急地询问状况。
步遥微弯着腰,摆了摆手,在原地站了半晌后,肚子里的婴孩这才消停了下来。
见步遥的状况有所好转,紫荆问道:“夫人,我们还去丁姨娘的住处吗?”
步遥颔首,回道:“还是得过去看一眼。”
众人又移步往丁氏暂住之处走去。
至那处不远时,已有婢子和小厮拿着大包小裹,在外侯着,看来丁氏已然收拾好了行李,这就要走了。
说来丁氏所住之处,原是被撵回娘家的陈亦的住处。
步遥确信丁氏将要走后,这才准备折返回殿。
甫一转身,便听见了一片压抑的哀怮的哭声。
紫荆和旁的婢子自是也都听见了,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的用眼神求助于步遥,等着主子的发话。
步遥没有言语,顿住了脚步,她本以为是丁氏临走前,想要发泄一通,随意的哭嚎上一通再走。
可是愈听,那声音愈不对。
不只是一人在哭,而是数人在哭,哭者的声音也都有些苍老,她们的嘴中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步遥刚一转身,就见穿着赤红狐氅的丁氏从庭院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六七名的老妪。
从那些老妪的衣着看,她们都是将军府的粗实下人,只是这些老妪,步遥多数都未见过。
想必是做着洗衣或刷恭桶一类的最粗鄙肮脏的活计,她们的面色也是阴恻恻的,就像是从阴晦的沟渠中,爬出来的女鬼。
府中是有这样的人存在的,只不过孙伏身为管事,特意在府中偏僻之处,圈出一地,供这样的人住,以免扰到主子。
丁氏的面上挂着泪,从裾袖中掏出了一块丝质锦帕,为自己拭着眼角的泪,转首命向她身侧一个瘦小的婢子道:“去拿些银钱来。”
小婢子答诺后,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那荷包沉甸甸的,许是放了不少的银钱。
丁氏接过后,将那荷包交予了为首的老妪,依旧是那副令人作呕的尖细嗓音,道:“主公不容我们mǔ_zǐ 二人,我也是别无它法,昨日主母来寻,今日不得不走。这些钱,你们收下,冬日天寒,买些衣物或是到庖厨那儿去换些好的吃食罢,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为首的老妪颤着双手接过,老泪纵横,道:“多谢丁姨娘,也就只有丁姨娘,才顾念着我们这些旧人。”
还真是会拉拢人心。
说来府中的旧人的安置问题原也是管事和她这个做主母的疏忽了,倒是被这个丁氏钻了空子,临走了还要博一博府中老人的好感值。
步遥准备待丁姨娘走后,便去寻孙伏,想想该如何安抚这些旧人。
刚要转身,再度离去,就听见其中一员老妪又道:“如此真是委屈了丁姨娘了,我们一直都觉得这先主公死得蹊跷,这主公容不下您,怕是也在忌惮着中郎……”
话还未毕,那丁氏就立即打断了她的言语:“此话不可再讲,这府中各处都是主公的人,若是让有心之人听见,你们会受罚的。”
步遥听罢,冷笑了一声。
这中郎,便是孙朗。
孙权何时又忌惮他一个庶子了?
丁氏的话术还真是高明,这番话,既没否认那老妪的言语,还体现了她的大度,更彰显了她宽和待下。
其实这样的一番话,更能起到挑拨离间的效果。
原来近日府中传的那些乌七八糟的,都是从她这处来的?
她哪里来的脸,既要赖在府内不走,还要搞坏狗男人的名声?
真是不要脸了!
紫荆看着自家主子的面色愈来愈沉,刚要开口,就见步遥转身,不顾众人的惊愣,往丁氏那处走去。
后面的婢子忙跟在了步遥的身后。
丁氏还在与为首的老妪客套寒暄,却觉身侧的小婢子突然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她神色闪过一瞬不耐,但又只得回首。
正对上步遥神色不明的面容,心中微惊,却还是故作淡定道:“练师怎么来了?昨日你已与我讲明,让我今日便离府…你看,物什我都收拾好了,你可以放心了。你还怀着身子,就不必亲自送我回府了。”
丁氏身后的那些老妪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美貌的主母,暗自打量步遥的同时,也慌忙地纷纷向她行礼。
步遥走到了丁氏面前,冲那些老妪颔首,命她们起身。
为首的老妪道:“主母既与姨娘有事相谈,那奴婢们便先退下了。”
说罢,她对后面的人使了使眼色,命她们赶快撤下。
步遥却拦住了她们,语气平静地道:“你们不必退下,今日我与丁姨娘所言,你们需在此处静听。”
老妪们不知所措,彼此对视了一言,只得道了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