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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伤兵后,凌统护送着孙权回帐。
他矮了孙权大半头,一路蹦蹦跳跳的,仍像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
虽然经历过了父殇和战争的残酷,但却仍留着几分本真。
孙权虽希望凌统一直能存着这份本真,但也希望他能尽快成熟起来,不再那么意气用事。
凌统算是他一手培养上来的将士,是值得信任的人,将来他还要委以他重任。
至帐外时,孙权开口道:“你回去命各阵提前准备,孤明日要亲自检阅诸军。”
凌统见孙权今夜还能出帐,便以为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多想就应下了。
孙权进帐时,步遥刚欲唤侍从为其热菜,便被孙权拦了下来。
“孤与兵士已经用过晚食了,这些便撤下罢。”
“……诺。”
说罢,孙权走至了书案前,命步遥替他研墨。
步遥依言,耐心地为他磨了一滩墨汁。
孙权尝试着用左手蘸墨写字,但是试了多番,写出的字都很是歪斜。
见孙权本来还算平静的面容浮现了怒意,步遥及时制止住了孙权怒而掷笔的动作,柔声道:“主公您要写甚?妾身现在的字还算能入眼,让妾身帮您写可好?”
说着,步遥从孙权的手中生生地拽出了那只狼毫笔。
墨汁蹭上了孙权的右手,步遥无奈地拿了一块湿帛,为孙权擦拭着。
孙权不做言语的看了她一眼。
也只能这样了。
此番行军,并未带主簿过来。
他起身后,命步遥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沉着声音开口道:“孤说一句,你便写一句。”
步遥乖巧地点头,心中却骂道:主动帮你忙,还这么凶,早知道不帮了!
孙权所书,大抵是让周瑜从柴桑调兵到江夏一事。
写完后,孙权凑近看了一番,暗觉她的字迹确实增益不少。
嘴上却说道:“字终于能看了。”
步遥暗自咬牙,还是回道:“……多谢主公夸奖。”
而后她有些纳闷,古代调兵,是不是需要用虎符这类的物什?
一个小小的虎符,便能号令千军万马,也是怪神奇的。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向了孙权:“主公…如若您要调兵的话,是不是需要虎符?”
孙权回首,半晌都没有言语。
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她良久。
步遥被他看得难为情,小脸又红了起来。
孙权这时开口道:“你这书,都白看了?虎符是只有帝王才会有的。”
步遥慌忙辩解道:“妾身看过一本书,其上所书,战国时的信陵君就曾经窃符救赵。那信陵君又不算是帝王,赵国之主也只算国君…和您一样,都算是诸侯啊……”
孙权意味深长的看了步遥一眼。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孙坚。
孙坚曾得到过传国玉玺,那玉玺,本也是帝王才有之物。
可后来,那玉玺却被袁术夺走。
他的父亲,其实也是因为那块玉玺丧了命。
若不是因为争夺那块玉玺,刘表也不会派黄祖暗中陷害孙坚,孙坚也不会死于非命。
杀了黄祖后,下一个人,便是刘表了。
早晚有一天,荆州这处地界,他也要取下来,让它归属于江东。
孙权紧紧地握了握左拳。
步遥见孙权神色愈发阴沉,慌忙止住了言语。
“孤调军不用虎符,用军令牌。不过你好端端的,提虎符做甚?”
见孙权的语气已然恢复了平静,步遥开口道:“妾身觉得,主公早晚有一天,也会用虎符调军,而不是用军令牌……”
待孙权建立吴国,成为东吴大帝时,自然也要有自己的虎符。
孙权听罢,笑了笑:“想不到你这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倒是比孤的野心还大。用虎符调军,那不是要称帝吗?汉朝的皇帝还没死呢,孤还不敢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言语,否则会被有心之人解读为有篡逆之心。”
他不是她,自是不能预知自己的未来。
步遥不欲多言。
孙权这时回过身来,凝睇着步遥。
步遥绝美的面容依旧平静,并未有异。
她缓缓开口,语气坚定:“妾身失言了,不过妾身相信,主公是有这个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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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步遥纠结了好半晌。
自己睡觉不老实,孙权受着伤,身子骨虚得很。
万一不小心踹他一脚,或是抡他一拳,把他给打坏了可怎么办?
孙权已然换好了寝衣,倚靠在榻,好笑地看着步遥。
“主公的伤势未好之前,妾身还是不与主公睡在一处了,免得碍了主公养伤。”步遥开口道。
孙权微蹙了蹙眉,握住了她的左手。
“你怕你睡觉不老实,伤到孤?”孙权问道。
步遥点了点头。
“那便不睡罢…”孙权的语气已然开始变得不正经,唇畔的笑意也带着稍许的邪气。
步遥自是知晓了他的意图,语气难得带着几分急切:“主公,您别忘了医师的叮嘱,要好好养伤,别生…别生些不该有的心思。”
狗男人又开始作死了。
她就知道!
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
真是有毒。
孙权笑意愈深,拽住了她欲逃开的小手:“无碍,你多主动些,不就行了?”
艹
步遥在心中爆了句粗口,面上却涨得通红。
孙权他是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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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驻守的一员兵士正打着哈欠,正想着浅憩一会儿,耳畔竟是传来了女子甜美的声音。
“军爷。”
兵士慌忙睁眼,眼前的女子竟是主公的姬妾步氏。
兵士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有些赧然,还是磕巴地回道:“步…步姬有何吩咐。”
步遥回道:“快去寻个医师过来,要快。”
兵士颇为不解,但还是答了诺,慌忙去寻了医师。
步遥见兵士走远,这才折回帐中,她只觉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她在心中又骂了孙权八百遍。
狗男人的右臂因着刚刚……
伤口开|裂,又渗了不少的血,将那素白的绷带染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