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接到了冯小翠的电话,说村儿里不让她挪坟,急得直哭。孟鱼安慰冯小翠别着急,她这就过去看看。
到吕超喜村里的时候,只见好多人围在村口,还隐隐听到冯小翠的声音。
“为啥不让挪,去年吕旺财家不也挪了?凭啥俺想挪就不让。”
一个粗犷的声音带着几分轻蔑:“这是规定!”
“啥规定?”
“老子就是这里的规定!说不让你挪,就不让你挪!有本事你去告我,告去呀!”
透过人群,只见几个光膀子的中年大汉正围坐在一起打麻将,其中一个后背有纹身的男人一脸怒气,正斜眼看向哭求的冯小翠。
“你们一家子都晦气,离我家远点,不然放狗咬你!”
太过分了!
村民们指指点点,敢怒不敢言。
一个老太太安慰冯小翠:“你快回家去吧,他们是村霸,惹不起的。”
冯小翠平时也害怕村霸,可是一想到不迁坟可能自己闺女也跟着遭殃,顿时又来了勇气。
“你不让迁,俺就坐在这不走了!”
纹身的几个恶霸将桌子一推,骂骂咧咧站起来,周围的村民退潮一般向后散去。眼看冯小翠要吃亏,孟鱼走出人群,指着纹身男子身后。
“你身后有个老爷爷,身形瘦小,手里拿着一根皮带,看样子要抽你。”
叫吕全的恶霸一愣,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从小被他爹拿皮带抽大,到现在一听“皮带”俩字就不得劲。
身后啥也没有!
吕全瞪了孟鱼一眼,心里虽然恼,可是小姑娘是真的好看,恶狠狠的话不由得软了下来。
“知道我是谁吗?别在这里掺和事儿,要不然今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刚才劝冯小翠的老奶奶过来拉扯孟鱼,悄声说:“小姑娘别和他们斗。村长刚死了,这是村长的儿子,暂时管着村里的事儿。”
孟鱼继续道:“你叫吕全,小名栓子。你上头有六个姐姐,没一个活下来的,你是你爹的独苗。”
吕全仰头大笑:“你是来装神弄鬼的?这些事村里都知道,你骗不了我。小姑娘,中学毕业没?”
旁边几个打麻将的大汉也跟着大笑,嘴里不三不四的吐着脏话。
“你的六姐是替你死的!”
吕全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夜色渐浓,胡同里点了灯,来这里看热闹的村民越聚越多。吕全身后的老人抹了把泪,又气狠狠的拿皮带抽不争气的儿子。
孟鱼:“你五岁那年和六姐在河边玩,你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是你六姐拼死把你托上岸。你活了,可是你六姐淹死了。”
吕全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腿开始打颤。
这事他只告诉了爹,旁人再也没说过。到现在他都记得六姐最后看他的眼神,那么彷徨无助。别的事这小姑娘可以打听,这事只有他和他爹知道,连他娘都瞒了一辈子。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孟鱼:“你爹现在就在你身后。他说你再这么胡闹下去,他就直接把你带走,省的祸害村里。他老人家一辈子不做亏心事,唯独生了你个龟孙子丢脸!”
这话简直就是他爹的原版。老头在世的时候,天天拿这话念叨他。
吕全头上的汗开始往下淌,“我爹他……他还说啥?”
“你爹说,他不投胎就是不放心你,生怕你哪天把自己送进大牢里,丢了吕家全族的脸。要你和这几个地痞无赖断绝关系,从此不再来往。不然,现在就带你走!”
吕全浑身一颤,好像看到了他爹临死前的模样。旁边那几个大汉都听愣了,这话老吕没少当面对他们说。
“我爹太狠了!”吕全抱起拳头,冲哥几个点点头:“对不住了,以后你们就当没我这个人,江湖不见!”
几个地痞骂骂咧咧的走了。孟鱼见事儿差不多了,又加一句。
“你爹还说,他在那边打听到吕超喜家坟地不好,让你帮忙去挪坟。不然,现在就带你走!”
这话是孟鱼自己加上的。吕全连忙答应,冯小翠傻傻的看了孟鱼一眼,擦干脸上的泪。
在村子里,谁家迁坟是大事,冯小翠孤儿寡母的更让人可怜,几个村民扛着自家的铁锹来帮忙。
月色下,围观的村民看热闹,孟鱼却是感觉心惊。六七座坟上的邪气比白天更重,还带着不易觉察的戾气。
孟鱼给帮忙的四个村民和冯小翠一人一张驱邪符,保护他们不被邪气伤害。晚上十点多,吕超喜祖父的棺木被抬出时,一阵阴风突然袭来,带着刺鼻的腥臭。
村民不知怎么回事,可孟鱼看的清清楚楚,一股戾气在埋葬棺椁的地方,正冒着黑气上涌。
“咦?下面有东西。”冯小翠打着手电筒,看到一角红色。
村民们听说下面还有东西,都十分好奇,三两下就挖了上来。
是一具半米长的血色棺木。
棺木上有奇怪花纹,周身的红色在月下反光。说不出的古怪邪气!
吕全满满的好奇心,又有些害怕,凑过来问:“大师,我去把这个打开看看行不?”
“还是别了吧,棺椁里是一具侏儒尸体。”
那具侏儒跟两三岁的孩子差不多大,身穿一身红袄红裤,正坐在棺木上与孟鱼对视。
“你能看见我?”
孟鱼:“你是谁,为什么在血棺里?”戾气太重了,血棺的血往地上流。
周围的村民见孟鱼看着前方自言自语,吓得纷纷往后退。冯小翠手拿铁锹,浑身颤抖。要是这东西再敢祸害他们家,她就一铁锹拍过去!拍成泥巴!
侏儒看看天,看看地,尖利的大笑几声,比哭的还难听。
“听过童蛊吗?”
孟鱼心中一颤。这次阴司有一道考试题关于“童蛊”,孟鱼之所记忆深刻,是因为过程太过残忍。
主家四处搜集小幼儿,将幼儿自小放在罐子里长大。缺衣少食,外表跟小猴子差不多大。待五六岁时高价卖出,身量越小越值钱。或卖给杂耍艺人赚钱用,或卖给阴邪恶人做童蛊害人。
童蛊被杀死时心有不甘,戾气比普通人大得多。邪修用童蛊埋在去世之人的坟墓中,用戾气和邪气影响他们的子孙后代。轻者子孙有损伤,重者绝户。
很显然,吕超喜一家人被霉运缠身,就是童蛊所害。也不知道吕超喜的祖父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下这样的狠手。
“你知道什么人把你困在这里吗?”
“不认识,只知道死后不见天日,太痛苦了。”侏儒跳下棺木,冲着吕全扑来,尖利的喊道:“我现在只想要一副漂亮健全的身躯。”
眼看要扑到吕全身上,下一秒就被“驱邪符”发出的金光弹回棺椁旁边。侏儒大怒,露出死前狰狞的模样,爆发出浑身力气又向吕全扑来。
孟鱼将剩下的三张“驱邪符”齐齐掷向侏儒,左手用力卡住他的身体。眼看侏儒张开血盆大口咬来,孟鱼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扔向棺椁。
只听“砰”的一声,侏儒带着棺椁灰飞烟灭……
吕全在地上缩成一团,刚才明显感觉一道阴冷的邪风向他冲来,是旁边的小姑娘替他挡了下来。那种感觉太可怕了,比他爹拿腰带抽他都吓人。
围观的村民也感受到了阴风,亲眼看见一道黑乎乎的东西随着血棺炸的无影无踪。再看向孟鱼时,神情都不一样了。
这哪里是大师……明明是仙女本人!
吕全哆哆嗦嗦的向孟鱼道谢:“多谢救命,请问仙女我爹走了吗?”
他爹一见到侏儒早吓走了。孟鱼顿了顿,一脸严肃的看向他:“你爹让你改邪归正,多做善事,不然立刻现在马上就把你带走!”
吕全扑腾跪在地上,哭唧唧道:“爹你太狠了!我听您老的话,别着急带儿子走!”
嗯,这样最好……
孟鱼回到家已经是半夜,前脚进门,司徒渊舟后脚跟了进来。
“又消灭一只恶鬼,不错不错,估摸着奖金明后天到账。”
孟鱼都佩服自己的心里素质,蹭蹭蹭往上蹿,远不是第一次见到恶鬼时的样子。
“谢谢,司徒先生来有事吗?”
司徒渊舟敛起笑容,一脸严肃的盯着孟鱼:“来跟你说考试成绩。”
看他的神情,孟鱼心里咯噔一下……
小心脏怦怦跳,又想起了那几道模棱两可的题。孟鱼抿抿唇,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