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棺抬起手腕,看表。现在是早上六点过一刻。
白天。
死人……进不了小泉堂。
“他昨晚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里!”李重棺声音都稍稍带了颤,“不可能。”
“你看,你自己都说了,”黄龙道,“昨晚。”
李重棺:“……”
“陪我去步行街。”
张敏曾和李重棺提起过,自己家住在步行街。
“我想我不该去的,”黄龙用爪子扶了扶自己的角,“前些日子,那个小朋友曾经在忘川水里看到过我……”
“那就滚。”李重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顺便翻了陈知南的包,把陈知南认识的能用的符全都带上,也不管陈知南曾为这些东西费过多少心神,“那次他差点被拉到黄泉路上去。”
“我建议你回他的故乡看一看,”黄龙绕着李重棺说道,“头七的时候他一定会回去的,殿下,你可以在那里见到他。”
“头什么七,他不会死。”李重棺打断道,“我说不会,就不会。”
“殿下,你太自大了……”
“换个称呼。”李重棺冷声道,“我对自己的评价是完全客观且正确的。”
李重棺必须去找张敏。
或者说,去找那只名叫“财神爷”的波斯猫。
什么财神爷,那就是个扫把星!
李重棺大踏步走着,黄龙隐了身形,跟在李重棺后边,在他耳边叨叨了一路。要不是本就知道毫无作用,李重棺真想随便抽张什么符把这厮给解决了,一了百了。
大约是太早了,步行街都没什么店开门。一家兼卖早点包子的点心铺倒是开了,李重棺便上去问路。
“张敏?那家开小店的啊……唉。”阿婆边捏着小笼包子边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小伙子,你沿着街往前边一直走,门口贴着白联的,就是他们家了!”
白联?
李重棺果然看到一户贴白联的,敲了敲门,里头传出一番手忙脚乱的声音,而后门开了,张敏开的门。
一段时间不见,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样,双眼凹陷,面容惨白,法令纹都熬出来了,全然不似先前的青春动人模样。
张敏看了看李重棺,又好像不是在看他,目光没有焦距般的越过李重棺,看向他身后的空气。
她干涩的嘴唇动了动,上唇和下唇扣在一起,磕碰出第一句话。
“我哥死了。”
“有点乱,不好意思。”张敏低着头,领李重棺进屋。
她家前屋是杂货铺子,卖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日用品,还有些自己弄的手工艺品,后屋是家里人住的地方。
此时都是乱七八糟,一地的狼藉。
“前两天走的。”张敏给李重棺倒了茶,说,“好好一个人儿,突然就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李重棺喝了一口,冷的,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我哥身体一直很好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
“这几天也是总觉得累……但我们用的药是一处的,我哥,我哥突然就……”
张敏想起来李重棺在场,忙止住了情绪,歉意的笑了笑:“李大夫,别介意,我知道,不是您药的缘故。”
张敏带着她哥,也来开过药。
李重棺点点头,轻声说道:“节哀。”
“谢谢您来看我。”张敏抹了把眼泪。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李重棺心里也有些焦躁,但顾忌着张敏现在的心里状况,也不得不柔了声音,缓声问道。
“也还是……很累。”张敏说道,“很乏,总想睡觉。”
“我会不会也有一天,就这样突然晕倒,醒不过来了呢……我总觉得,很快了。”张敏道。
李重棺点点头,准备直切正题:“是这样,我本来是要来找财神爷的,不巧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张姑……”
“财神爷?”张敏道,“财神爷跑了。”
“好几天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准备这些事情,没有顾得上找它。”
“财神爷和我哥可亲了……”张敏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
李重棺掏出手帕,给张敏擦了擦。
财神爷跑了……这事儿还真是一茬扣一茬,给他的生活制造这样那样的意外事故。
李重棺感受到黄龙尖锐的爪子慢悠悠扫过他的右脸。
啧,臭的要死。
张敏抽抽搭搭地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李重棺只得起身,道了句打扰,就往外走去,离开前,还把兜里的毛票数了数,都小心的塞在了玄关的鞋盒子上。
张敏和她哥相依为命,现在只剩她一个了,也是不容易。
黄龙压低声音,在李重棺耳边悠悠道:“你看,你来了也没用,救不回那小子。”
“刷牙对你这一身黄泉来得腐朽味道有用么?”李重棺简直想捏起鼻子,“妈/的。”
“殿下,不要讲脏……”
“闭嘴。”李重棺道。
现在该怎么办?该往何处去?
陈旭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陈知南绝不能死。
“我就应该先问他把东西要来……”李重棺嘟囔道。
“什么?”黄龙问道,“什么东西?李淳风给你留了什么东西么?”
李重棺想到这厮同袁渚白是一伙的,搞不好下去又叨叨半天,于是选择了闭嘴。
“那只猫绝对有问题。”李重棺道,“它会吸食人的生气……然后,那些人会死。”
曾来过的病人,后面便不再来了,不是因为好了。
是走了。
李重棺想起那天早上敲锣打鼓的哀乐,和陈知南开门的一瞬间,飘飘忽忽泳进小泉堂的纸钱。
“陈知南不会死的,那小子命大。”李重棺淡淡道。
黄龙似乎还想说什么,圆溜溜的鼻孔里喷出一股子热气,浇在李重棺脖子上,熏得他皱了眉。
“我给他起过一卦。”李重棺说,“他能活到一百零二。”
“这样啊,”黄龙尾巴一甩,往高处飘去,“那他的确是死不了。”
“你起的卦从不会出错。”
“李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我颇好奇地问道。
陈老先生摇了摇头笑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陈老总是喜欢卖我关子,横竖他也卖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我已然习惯,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
“我想吃蛋糕。”陈老忽然说。
“护士姐姐不会让你吃的。”我回答。
“我去问她要手机号码。”陈老先生转过头,和我说,“你去给我偷偷买个小蛋糕来。”
我:“……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年负”的地雷~
谢谢“华澜”的营养液~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啵啵啵啵!
我也想吃蛋糕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