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哄笑,等他们笑的差不多了,水银说:“我是不想了,这都快四十的年纪了,转眼就老咯。”
这时候人们老得快,五十岁就算老人了,她现在这身体差不多三十六七岁。
几个凑得近的姑娘就忍不住了,叽叽喳喳:“李先生哪像三十多岁的人哪,说你二十多也有人信呢!”
大当家蹲在柴垛上嚼着柴草看热闹,闻言也揶揄自己这位看着十分年轻的“老师”,“说得对啊,咱们站在一起,谁不说我年纪比你大一轮,我要是有妹子,肯定嫁给你了。”
“嘿我说咱们寨子里的大姑娘小寡妇,这心里头有乐意的,抓紧机会也给李先生表示表示啊,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他们读书人脸皮薄,不好说的。”
后面这句话是对乘凉的人们说的,刚说出口就得了一片不好意思的啐声,有年纪大的妇人大喊:“大当家的你自己可还没个着落呢,你怎么还不找媳妇,也别催别人了,不如今天你就把终生大事办了吧!”
这个年纪的大婶子战斗力惊人,哪怕是大当家也不敢直面其锋芒,连连摆手装傻充愣揭过这个话题。
水银去了好几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乡土大集体生活,百人八卦座谈会,喝着凉茶听着众人七嘴八舌闲扯,恍惚间品咂出了点乱世偶得一隅清闲的滋味。
正说得热火朝天,忽然瘦猴和虎子两个在山下守夜的年轻人跑过来,面带兴奋道:“大当家的,咱们在山下瞧见一队人趁夜要经过麻山岗,要不要去瞧瞧情况?”
他们在山下原来的村子里也种了些田,偶尔夜里也需要下山去照料一下,顺便守着路,毕竟是山匪,哪能不劫道的。
大当家高粱立刻精神一震站起来,把嘴里的柴草一吐,吆喝道:“好家伙,咱们好些日子没动过手了,走,看看去!”
好几个人二话不说,也跟着他身后去了。水银想了想,放下茶缸拍拍衣摆也跟着一群人身后走。
女人们瞧见了,忙劝道:“李先生你这读书人就留在这里等着吧,省得他们到时候打起来粗手粗脚的不小心伤了你。”
“是啊是啊,你哪会跟人动手,别去凑这危险了。大当家他们可厉害,能应付得来的。”
水银却一摆手,跟上众人消失在了树丛里。
在这里很多人夜里都看不清楚,水银和他们不同,她定时吃动物肝脏和鱼,眼神在夜里也不错,悄无声息缀在大当家他们身后,大当家几个在前面聊天,竟然都没发现她跟着去了。
到了山下,一群人自觉熄了火把,和等在那里的一个年轻人会合,问清楚了情况。
大当家瞧了一会儿,皱起眉:“这不是普通富户,更像是jūn_duì 里那些人的亲戚。”
“怎么看出来的?”旁边有人问。
大当家指了指车队里几个人的装扮,“看那里,他们的衣服鞋子帽子,那装扮是当兵的,我以前看过,去年好像也有这么一支队伍从这里过去,我记性好得很,我跟你讲……吓!李先生你怎么在这!”
他说着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旁边蹲着问话的竟然是李银先生。
水银这会儿没吭声了,她仔仔细细看着路边那队伍里一个年轻人。
那好像是王书业,之前和来金谈恋爱,把她带走,却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把她当人情送了出去的男人。水银还以为他应该是被侵略军俘虏或者是已经被杀了,没想到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大当家,这一队人,你们要出手吗?”
大当家看不清黑暗里她的神情,只莫名觉得旁边文文弱弱的李先生,说起这话的语气非常冷漠。
他迟疑地抓抓脑袋,“公道买卖不欺压百姓的商人我们问清楚情况后都不为难,这些当兵的不好惹,都带着枪带着刀,我们拼不过,也搞不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所以除了侵略军我们兄弟见一个杀一个,其他我们都是能不动就不动。”
面前这一队人虽然人不多,看着也带着点东西,但一般来讲为了以防万一,他是不动的。就是这份小心,他才能带着那一窝“山匪”安生过日子。
水银没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既然这样,还是早点回山上去休息吧。”
离开前,她又看了眼队伍中的王书业,眼神冷而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