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没憋住,弄脏了你的鞋。”郎郁尘面露尴尬之色,本欲将人哄好了,不曾想意外陡生,只得微抖着手扯过袖子便去拭那道血渍,郎郁尘从未如此哄过人,还是个男人。
郎郁尘哄人的方法明显很是笨拙,甚至还有些失败。
纵然是无心,纵然是无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说两人不久前还有过那么一段激情澎湃。
但是谁也没向对方剖白心迹,也许只是欲/念迷了眼,也许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也指不定。
郎郁尘想起他的老娘时常冲他破口大骂,什么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什么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如此云云……
骂的多了,耳濡目染,就连郎郁尘自己也不信这世上有长情的男人,饶是他自己,他也不敢保证,毕竟他是个颜值狗,碰到长得好看的,他也会心神荡漾,眸光潋滟,如三月之春桃。
“伤口裂开为何藏掖着不让我看见?”叶少漓俯下身,将郎郁尘紧裹的外袍拉开,里边两层衣服均已湿透,猩红的刺目。
叶少漓扯外袍的时候牵动到伤口,郎郁尘疼的没忍住嘶了一声,蜷着的身躯不由地颤了一下,随即又嘴硬道:“这不还没死吗,男人身上难免有几个血窟窿,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你……”叶少漓气极,恨不能将郎郁尘捆起来囚禁,本想狠狠教育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奈何自己素来不善言辞,一腔愤怒与悲情无法言喻,只得默默渡些灵力与郎郁尘。
叶少漓面上冷的骇人,声音却像喷了火似的,郎郁尘当然是觉察到了叶少漓的异样,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勉强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少漓,你多说几句话呗,我寂寞。”
咳咳,这话怎么听起来自己像一只发情求欢的猫似的?郎郁尘羞赧一笑:“嘴瓢了,我不寂寞,我……我只是脑瓜子疼。”
“不是胸口疼么?”叶少漓收了灵力,将郎郁尘的衣襟拉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喂,扎心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郎郁尘委屈地撇了撇嘴,下意识地摸摸胸口,好像好了很多,不过还是挺疼的。
叶少漓不由分说将人打横抱起来,贴着郎郁尘腰间的手青筋暴起,眉心处一道枫叶状的印记时隐时现,发出耀目的红光,郎郁尘惶然不知所措,只得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猛然听见心里咯噔一声,随即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破庙的场景。
奇怪,这记忆是什么时候的?郎郁尘贴着叶少漓的胸口,只听的那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声挑动着郎郁尘的神经,甫一抬头,正对上叶少漓那双血色眸子。
郎郁尘吓的浑身痉挛,他强行遏制住心头的惊惧,伸出手轻抚着叶少漓的脖颈。
怎么连这里也长满了龙鳞?到底怎么了?郎郁尘指尖触及那龙鳞,冰凉彻骨,坚硬如铁。
“少漓,你是不是不舒服?”郎郁尘见叶少漓身体的变化,料想大事不好,他脑子里竟有些慌乱。
叶少漓神情愈发怪异,郎郁尘只觉得腰间一凉,他伸出手探了探,触碰到了叶少漓的手,差点没弹跳起来!
叶少漓的手上也陡然长满了龙鳞。
俗话说关心则乱,郎郁尘慌乱中竟妄想用灵力给叶少漓治疗,他并不懂医术,甚至连基本的术法也一窍不通。
可他还是那样做了,灵力通过指尖渡入叶少漓的四肢百骸,却如同泥牛入海,并未激起半点涟漪。
叶少漓仿佛魔症了一般,原本长满龙鳞的脸更是显得狰狞可怖,他不发一言,双腿只是机械地往洞穴深处走去。
叶少漓偷偷地从乾坤袋里摸出好几张定身符,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郎郁尘抬手在叶少漓眼前晃了晃,对方双目呆滞,眼皮子也未抬一下。
郎郁尘松了一口气,随即将所有定身符都拍在叶少漓身上,心里默念:定!定!可要成功哇,这符咒可是用掉我不少鲜血呢!
符咒贴在叶少漓身上后,符纹毕现,金芒道道,下一瞬,叶少漓便停了脚步,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嘿,成了!郎郁尘硬着头皮从叶少漓怀里挣脱开来,抬手拉开叶少漓的领口,无数道伤口赫然醒目,深深浅浅,纵横交错,还好龙鳞没长满全身。
只是这身伤究竟经历了什么苦痛才会如此?
郎郁尘的意志在看到这些触目的伤痕后怦然坍塌,眼眶一阵酸涩,竟差点落下热泪。
怎么办?郎郁尘有些颓然。
弱小,无助,可怜,心还莫名疼。
带着侥幸,郎郁尘用了道火咒,便在洞底开始搜寻起来,也许能找到什么灵丹妙药呢。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历来主角掉到一处神秘洞穴里都能有一段奇遇,兴许自己也能碰到,就这么想着,越想越靠谱。
郎郁尘在洞底转悠了大半圈,除了发现一些破桌子破椅子,还有些锅碗瓢盆之外,就再也没寻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如此深不可测的洞穴竟然还有人在此居住,简直不可思议!郎郁尘一边沉吟着一边作最后的挣扎:再找一找,没有收获便听天由命了。
在搜寻到最后一片角落的时候,郎郁尘眸光流转,喜不自胜,终于有意外收获了!
郎郁尘乐颠颠地跑过去,待看清那物之后,郎郁尘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是一条巨大的白蟒蛇!
蛇虫鼠蚁可是郎郁尘的死穴,别说触碰了,光看一眼郎郁尘也能浑身起鸡皮疙瘩,况且眼前这玩意还是条大大大白蛇!
那条白蟒蛇通体雪白,在火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那双眸子似黑珍珠一般,只是细看好像少了点神采。
郎郁尘壮着胆子靠近再靠近,为了叶少漓可算是拼了小命了。
“喂,其实你蛮好看的,身子跟白玉似的,光滑又细腻,你该不会是白素贞吧?嘿?”郎郁尘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用十分讨好的口气说道。
片刻之后,郎郁尘见那白蟒蛇一动不动,好似很乖顺,顿时胆子便肥了起来。
“我摸摸你如何?你不要吃我,我有毒,我一个月没洗澡了,可臭了,你要是愿意你就别吭气,你若不愿意,你就滴一声可好?”郎郁尘小声商量着,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已经悄然探了过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么大一条白蟒蛇,绝对是条修炼成精的蛇了,兴许它能医治叶少漓呢。
“喂,你不吭气说明你默认了哦,那我不客气了,我们触碰后彼此就建立信任关系了,你得帮我救个人,我觉得你肯定会答应的,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定是蛇美心善,对了,你的的许仙呢?”郎郁尘一边口若悬河,彩虹屁不断,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白蟒蛇,一只手已经摸上了。
接下来的事情可就把郎郁尘吓得七魂丢了三魄。
那条原本好端端的白蟒蛇经郎郁尘一只手的触碰后,忽地碎了一地,里边竟然是空心的!只有一张皮,连骨骼也没有一根!
不及郎郁尘反应,地上那张蛇皮也瞬间化为齑粉,乍一看就像是地上画了一道蜿蜒曲折的白线,郎郁尘伸出手指捻了捻那些白色粉末,却摸到几粒星光闪闪的珠玉,似黄豆般大小,郎郁尘用牙咬了一口,坚硬无比,看来不能内服,不过这是个什么玩意?
郎郁尘又将那些粉末扒拉了一阵,却再也没有任何收获,只得作罢。
郎郁尘有一瞬间的惶然与怔忡,所有的希望怦然破灭,良久,郎郁尘一只手扶着洞壁,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空气仿佛变得稀薄,郎郁尘每走一步都喘的厉害,待他回到原地后,叶少漓已经不知所踪迹,徒留一地符咒。
郎郁尘阖上眸子,心灰意冷。
自己果然是一无是处。
“砰!”
“哧!”
远处传来什么东西的触碰声,尖利刺耳。
郎郁尘暗惊,莫不是这洞穴内还有什么玄机?叶少漓一个大活人去了哪里?这打斗声莫不是那吃人的怪物寻来了?
郎郁尘举起手中燃着的火焰,眯起眼望了望,只见两道模糊的身影上下翻飞,郎郁尘神情紧张凝重,他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会,决定走近一探究竟。
可走近之时却被一股强有力的灵压迫的退出丈外,嗬,竟然布了道结界!
解这个我熟啊,天赋异禀毫无办法,想低调都不成,郎郁尘喜滋滋地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刷刷地几下便画好了,随即向那道结界拍去,符咒碰到结界化为虚无,结界却没有破,郎郁尘暗惊。
失败了!
是谁这么恶心,竟然加了双重结界!而且那人灵力还十分雄厚,郎郁尘那点道行根本不值一提。
虽得其法,却未有那个能力,只得望而嗟叹。
☆、再次缠斗
结界内的叶少漓与冷沧澜打的难解难分,两人每每碰面便犹如那仇人一般,分外眼红。
冷沧澜未曾料到叶少漓竟敢带着郎郁尘来到如此危险又隐秘之地,不由地心头火起。
叶少漓本不欲与冷沧澜继续交恶,况且此刻他重伤未愈,修为大打折扣,奈何冷沧澜并不作罢,甚至连句话也不让他有机会开口。
冷沧澜的招数泠冽狠辣,断魂剑带着强劲的灵流以风雨雷电一般的速度直逼叶少漓面门,叶少漓连连败退,躲闪不及,那道剑风眼看要将叶少漓劈成两半,冷沧澜却突然手腕一翻,只听得一声爆鸣,叶少漓身后的洞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碎石簌簌而落。
整个洞穴都抖了三抖。
结界外的郎郁尘急的抓心挠肝,忽然洞中剧烈颤动,郎郁尘下意识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脑海里炸出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想法:这他娘的地震了?
片刻之后洞中又恢复如常,什么也没发生,除了那两人还在继续鏖战。
郎郁尘不禁哀叹,这二人定是有着杀母之仇夺妻之恨,如若不然实在想不出是何缘由令他二人一见面便相互残杀。
不行,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打下去了,郎郁尘心里惦记着叶少漓身上的怪异现象,随即站起身,手心的火焰渐弱,郎郁尘快步走到结界不远处,再次尝试破开,一道又一道的符咒拍了过去,却只是在结界上溅起一圈圈的涟漪,任郎郁尘如何努力,终是不动如山。
不多一会,郎郁尘便累的跟孙子似的,身上也是冷汗涔涔,手心里的火苗已经彻底熄灭,郎郁尘灵力已悉数耗尽,他懊恼地蹲在边上,朝着里边的两人破口大骂:“你们两个煞笔给老子滚出来!”
叶少漓心下一惊,旋即侧目而视,见郎郁尘安好,刚舒了一口气,胸口便受了冷沧澜一掌,叶少漓一个趔趄,重重地撞在了洞壁上,嘴角溢出了一条血线。
郎郁尘虽看不清叶少漓的面容,可他却极为清楚地看到叶少漓撞在了洞壁上,那力道足够令一个凡人失去半条性命。
“少漓!”郎郁尘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自知徒劳无功,便心急如焚地跑到结界边缘,那股灵压将郎郁尘弹的更远,重重跌落在地,猛然心口一窒,仿佛寒潭没顶。
冷沧澜,你她娘的住手!郎郁尘迷蒙间抬起手,想喊出来,却怎么也没有气力再多说半个字。
叶少漓自知眼下自己不是冷沧澜的对手,再战下去也是一败涂地,虽说冷沧澜先前那一剑已是手下留情,可他并没有半点收手的打算,仿佛他并不想置叶少漓于死地,但也并非想要轻易放过他。
“这就是三界第一战神暮漓君?如今落得如此不堪,你可曾悔过?我劝你还是带人离开这,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冷沧澜深幽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少漓,有种极为冷酷的威势。
“你可以污我辱我,这是我该承受的,但请你放过他。”叶少漓双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手握神剑,一步步地走向冷沧澜,剑尖在地上拖出一道迤逦的光弧,并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我放过他?”冷沧澜仿佛听了一件了不得的笑话,他寒冰似的脸上露出一抹极为讥讽的笑意。
冷沧澜抬手指着叶少漓的胸口一字一句道:“你骗他,欺他,伤他,直至他身死神消,你竟然让我放过他?我何曾伤他分毫?”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他。”叶少漓将神剑置于地上,回头深深望了望郎郁尘,正对上郎郁尘那双红肿的眼睛,他朝着他惨然一笑,不等郎郁尘开口便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果然是品性高洁,大公无私的战神,眼里只有天下苍生,区区一个禁脔算得了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以色惑人……”
“够了!”此刻的叶少漓仿佛被人扒光晾在烈日之下,那刺目的阳光便是一把把利刃将自己的心掊开,搅碎,再狠狠地摔在地上,任他鲜血淋漓,任他钻心刺骨,直至被灼成灰烬。
叶少漓双拳紧握,目眦尽裂,大口大口的鲜血喷薄而出,溅了冷沧澜一身。
远处的郎郁尘不知里边发生了什么,他视线不明,只是感觉很不妙,他的嗓子已经喊到失声,任凭他如何努力,却只能发断断续续地呜咽声。
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你所在乎的人就在你眼前生死不明,而你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冷沧澜漠然地掏出帕子将身上的血迹随意拭了拭,眼神一如既往地冰冷无情:“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既然都做了,又何必在乎他人如何说?”
“你羞辱够了没有?如果没有,你便杀了我,但我请求你,好好守住他,不要让他再残害苍生了,也请你放过郎郁尘。”言罢,叶少漓重新拾起剑,将剑锋架在脖颈处,双眸轻轻阖上,一滴泪夺眶而出,落在冰冷的剑刃上,又滑至地面,没入尘埃里。
冷沧澜并起二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夹住夺了过来,随着“哐铛”一声脆响,神剑被随意丢在一旁。
叶少漓实在是太累了,伟岸挺拔的身躯轰然倒下。
“少……”郎郁尘匍匐在地,一点一点地爬了过来。
冷沧澜撤去结界,将叶少漓拎坐起来,掰开他的嘴朝里塞了几颗丹药:“叶少漓,你听好了,你欠的债你自己还,至于我如何做,你最好少管!我不似你,我的心中没有什么大义,我如今非人非妖也非神,谁敢动他,我便与谁为敌,乃至整个三界亦无所惧!”
语毕,冷沧澜将人摔在地上,力道十足,叶少漓失血过多,心伤旧伤一道复发,被冷沧澜这么一扔,霎时就剧烈咳了起来,又呕出一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