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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小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0(1 / 2)

文劫眼神有些歉疚,话语却决绝,“兮白,我一直以为你对陛下有情,却不想你如此执拗,虽则舞难与陛下素来疼你,连你私下离开西海也未曾追究。可如今事关陛下性命攸关,我唯有对你不住。”


一匹白练流光自他手中滑出,薄如蝉翼,质软而轻,我记得这是文劫极少取出的佩剑“萧杀”。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如此形势又逆转一回。


端看文劫如此郑重其事,似乎有意要生擒我,我也缓缓站起身来,“老师是否知道,颂禅殿中有神册命格之类相关记载,小白悉数翻过,而老师并非阿玉或者迦叶那般品阶身份,所以在凡间自是无法动用仙灵伤人。”


我又习惯性咧开牙花子,笑都假模作样,“正好小白曾经修习过两百年凡人皮毛技艺,如今也算小有所成,虽则无法伤人,倒是能自绝于此。既然桑问与老师都不愿答应我让冬寒活过来,我便随阿玉一同魂飞魄散,我不算亏,你们也赚不着。”


此举无礼至极,却是因我无奈,也别无他法。我连御风都不会,劳什子大乘佛气又不知如何动用,遑论逆天改命,让尸骨无存的冬寒醒来。


文劫持着萧杀剑蠢蠢欲动,周遭甚至有肃杀风音卷起枯叶。


我状似有恃无恐,满脸猖狂,张嘴露出舌尖卷起的银针,隔枕骨对准命穴,直愣愣看着文劫,“老师,索性来赌一把如何?看看是老师软剑迅疾,还是小白口中银针更快?”


实则我心中无半点底,只因不论冬寒醒不醒来,阿玉我都是要救的。


我同他足足无声僵持了半炷香有余,桑问在一旁连咳嗽都屏住。


最终桑问的声音颤巍巍自左侧传来,“你们都莫妄动。据我所知,九重天有一物事,名为棱晶盏,此物乃木神句芒所制,用来结凡人/妻子魂魄,这点卷册上曾经有过记载。”


我皱眉,“那是什么?”


“这棱晶盏便是用来盛放破碎魂魄气泽,收一星哥舒让当初残下的气泽,将养个万儿八千、千儿八百年,指不定也能养出个齐整魂魄来。”


如此甚好。


我面上仍然袖着双手,直视文劫,“老师,那棱晶盏在何处?”


不知在我瞧不见的地方桑问又递了眼神与文劫还是怎生,文劫倒是收了萧杀剑,静静道,“棱晶盏是九重天天帝幺女容泽嫁与我西海龙尊的陪嫁嫁妆,此物贵重,如今自然在天女手上。”


老闺秀太过狠毒,在她这座巍峨壮丽的雪峰面前,我充其量就是根矮丘陵上歪歪曲曲的灌木。


于是我侧头看了一眼桑问,后者正朝文劫气急败坏正翻白眼,我朝他笑笑,“桑问,棱晶盏一事,那就多劳你与老师了。”


桑问心不甘情不愿收回表情,低头思忖许久,方道,“一言为定。”


只有这一次机会,好歹得幸我还是赌赢了。


桑问眉头紧锁,口中慢道,“想不到,我真是想不到。”


我挑眉看他,他轻叹一声,道,“连你也变成这样。”


我取出舌尖卷着的银针,并着原先手里暗藏的一并装进衣襟暗袋里,道,“若是一成不变,夜兮白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凡间并不比西海好过多少,不过胜在刺激颇多。


文劫走过来看着我,眼中情绪不明,“小白,你好自为之。”如今我与他身量已然差不多高,自然也回不到以往那般扯着他的衣摆学舞难一同喊着“文白脸儿”的日子。


我试着打趣,“老师,舞难她还好么?凡间都没有她那样活泼的标志人呀。”活泼又标志的疯婆子,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找到婆家。


文劫点点头,“她守着西海驻兵,日夜无休。”听上去很辛苦忙碌。


我望着温泉的方向,桑问在旁边道,“舟醉了,在温泉里泡着。”


我点点头,文劫又补充道,“自今日起,直至一月之后月圆夜我取棱晶盏与你。兮白,心头血半盏,或许于你会有伤害,文某当年做你先生数年,现今却只能愧对于你。”


我打了个哈哈,摊开双手,“长这么大,除却当年被冬寒划过两刀,至今还未曾受过什么伤,况且还有一月容我放浪形骸,我也逍遥了这么多年,到时候老师莫下太重手让我瘫痪半生就好。”


桑问朝文劫招了招手,“既然如此,文劫你就同我先走罢。”


文劫点头,扶着桑问就要往谷外那条地隙走去,临走时回过身同我说,“兮白,在外头莫要太久,还是回西海罢。”


“老师费心。”我一直没回头,心中直想着这劳什子赌咒搏命的事儿还真是考量心力。待听得身后终于再无声息,我也一屁股坐下来,浑身瘫软,喘得跟孙子一样。


天知道我这是头一回跟别人这么对峙,还是位嗜武的神仙。好在文劫被我唬住,否则我银针还没掼进命脉穴里一命呜呼,他萧杀早就架在我脖子上将我制住了。


桑问终于离开,我撩起裤腿儿,躺在草地上,从身到心都是疏松爽利得意到想仰天狂笑三百声不间歇。


张开手掌,透过手指缝隙看着夜空,现在雪星子也瞧不见了,楼熙那厮要是瞧见我现下扑在草地上的浪催样儿,说不定更嫌我邋遢,连花满楼也不让我去了。


不对,他是阿玉。


一直以来同我耍玩闹腾的楼熙,身子里是阿玉的灵魂。


反正有一个月,慢慢来。


我拍拍灰站起来,依旧赤脚慢腾腾晃荡到温泉那处,楼熙那厮居然没泡在温泉里,反而翻了上来,身上囫囵盖着衫子,眼睛半闭着趴在泉边,乍一看去,混像条湿毛狗儿。


我走过去,用脚踹了踹他的腰子,楼熙嘟嘟囔囔了一句,扭了扭身子,又同一条死鱼一样趴在原处一动不动。


这小模样儿,醉得也忒狠了。


我蹲下身,瞧见他眼眸睁开一丝缝隙,该是醉酒将醒的模样,嘴唇湿润柔软,因着泉边暖气蒸得整张脸绯艳妖娆,衣衫覆盖下的皮肤白皙,倒十足是个纨绔样儿,锥子下巴线条十分锋锐,磕在泉边石上,也不知道石头更疼还是他下巴更疼。


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划过楼熙眉眼,停在他唇畔,他轻声呢喃,含混不清。


阿玉从不曾露出这种不设防的神情。


随即我站起身,一脚将他踢下水去,换来好大一声“噗通”。


水花四溅里,我随着一起跳下了水,再一声“噗通”。


氤氲热气袭面而来,我在水中拉开衣衫袍带,又捞起面前不远楼熙落下来漂起的外袍,一并扔上岸去,湿衣裳格外笨重,我本就百无一用是书生,又废了大半力气,才将水珠嘀嗒的笨重衣裳拧好水扔上去。


我满意叹息一声,果然温泉暖心暖肺,又格外熨帖。


垂头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前,下头腰身因着泉汤白雾而看不大分明,我其实身板儿不错么,虽则瘦是瘦弱了些,不过好在还是很硬朗,我又如此自恋一番,着实不错。


我揪起脑后散下湿发,正准备朝全岸边划过去,腿上却蓦然一重,我心里咯噔一声连蹬好几下,踢踹不已半晌,才想起楼熙那厮被我扔进水里直至现在,也不知方才被我蹬得呛了几口水没,才讪讪收了腿上力道。


水中身子不大敏感,却仍能感觉有双手自我小腿至大腿上滑蹭,我低头一看,白蒙蒙的蒸腾水汽逐渐现出个人影来,该是楼熙那厮。


若是平日这么陡然一瞧,保管骇得身上炸毛。


他扶上我的腰身,泉面黑影也愈发大了起来,不多时泉面便炸出一道水花,淅沥沥水珠泼洒下,楼熙也冒了半个身子出来,恰如一只出水妖孽。


我暖暖一笑,“阿熙。”我没再易容,将原先的细脸蛋子大大方方露了出来。


他眼睛里有些迷离,恐怕是方才被我蹬得狠了正犯傻。


于是我很有耐心扶上他的肩膀,正对着出水美人,“还真傻了?”随即又咧了咧唇角,心头考虑着平日桑问笑时会不会大张嘴巴直露牙花子。


他不语半天,蓦然一把扣住我水下腰身,脸也瞬间凑了过来,“小白……”


我同他身子贴在一块,都是个不着半寸布料,我瞬间有些脸热,不过好歹这泉里很暖,也蒸得人脸熏红,没将我这想入非非暴露出来。


“白二呢?还睡得同死猪一样?”


“我过去回来一趟,他连个身都没翻。”


楼熙的脸被热气蒸得白皙通透,像薄胎瓷器莹润,质地上乘,眼角风情隐约流泻出当年八极宫里陪我趴在夜央殿美人榻上的慵懒模样。


凤眸晶亮,湿暖呼吸喷在我面前,实在是尤物当前,我一个把持不住,老下心肠,抬手搭上楼熙薄削肩膀,凑上前咬上那两片鲜妍细滑如豆腐的唇瓣。


恍惚里我又听见他含糊叹息了一声“小白”,随即我嘴里一直咬着不动的两块儿小豆腐片开始动了起来,反吮上来,环在我腰间的一只手也抬了起来,顺着腰脊往上,反扣住我后脑勺,整个人也随即压了上来。


“阿玉……”脑子里忽然想起当初在八极宫,伴着满床猩红,被容泽及所有外人撞破的羞辱,后来这废脑子不甚灵光终于将之彻底抛却脑后,现下又猛然想起。


楼熙却用动作制止我接着往下想。


扣在脑后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两指捏上我左耳珠摩挲揉蹭,抵在我口中的舌头亦是灵巧翻搅,“小白……”原来这便是唇齿交缠,耳鬓厮磨。缠绵温软而美好,一时静默的泉水里只有楼熙与我微微放重的呼吸声。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被他吻得愈发往后靠,脸也憋得愈来愈红,冷不丁脚下一个打滑,彻底向下仰去,全身落进水里,我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屏住呼吸就呛了好大一口水,呼进肺里闷得发慌。


这世间谈情说爱时乐极生悲,大抵再没有比我更惨的了。


却不想没被人捞上去,楼熙那厮反而也通身进了水里,将我往温泉更深处按了下去……


“真听话……”


若叫沧海飞花,不信长夜无眠,若叫苦念成痴,不信人间白头。


“白二!白二!”


到我们搁置行李那处,楼熙四处张望依旧不见“白二”,脸色有些捉急,我心知肚明,却只能做同他一般惊讶的神情。


过了片刻,楼熙发现原先火堆灰烬边他背进来的包袱上搁了一张纸笺,便将我放下,走过去拾起纸笺展开,凤眸在上头巡梭许久,这才“咦”了一声,口中自言自语,“是这样?”


“怎么了?”我凑过去,假意询问,心中直磨牙,为掩饰我这“白二”的行踪,这来送信的定然是文劫,想必昨夜里他来时,我与楼熙在温泉中一番作为也叫他悉数洞悉了去。


白白让他人听了一出活春宫,且是个自来清心寡欲的白面病书生,我委实罪大恶极,并着头大欲裂。


楼熙将纸笺递给我,“喏,你瞧,白二这不讲义气的,就留了封简信说他有急事,借了咱们一匹驴子匆匆跑了,哎,这下好,说好的踏青没踏成。”


我讪讪一笑,接过那张纸笺,觑得上面字迹潦草稚拙,一如几岁幼儿,正是我原先字迹。摸摸肠鸣许久的肚皮,对楼熙道,“说好的吃食也没吃成。”


楼熙走至我身前,环住我双肩,洒然一笑,“成成成,白二那厮本来也就是个状况百出的,既然他这么不告而别,咱们索性就不管了,这样,咱们先做个晌午饭吃。啧啧,也是白二没福气,享受不到世子大人专程做饭。”


你口中的那厮本尊我就在这儿呢,禽兽!


我矮下身脱出他怀中,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一面捶腿一面抬头看向楼熙,“那吃完了咱们回去么?”


楼熙俯下身来,遮住我面前一大片光影,他轻摇食指,比在唇边,“待会儿去个妙地儿,你应当会喜欢。不过若是小白你还想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我瞧呆在那头的温泉里更是得宜。”说着他又露出昨夜一模一样的涎笑来,看得我骨头作裂。


不论披上哪张皮子,阿玉骨子里依旧还是那尾yín 龙嘛。


楼熙抻了抻懒腰,痞气色气都尽显无疑。


接着便是大反常态揪起地上包袱里一角绸缎掀起来系在腰上,又挑拣了几块干木头,哼哧哼哧走到一旁蹲下身子,瞧他做派倒似是搭炉灶要生火,只是身前围的绸缎短小了点儿,我不禁暗笑一声,果真是天生不伦不类。


美人儿头发未梳,衣裳半敞,春光乍露无疑,我却提不起一点儿兴致,劳累过甚,心里满是被吃干抹净的老泪纵横。


见我捶腿揉腰,色胚楼熙又递过来一个能捏出水的眼神儿,吹着口哨道,“你就安安心心坐着,也不必过来搭把手,且瞧着我今日如何做出一锅好物事来。”


我挑眉瞪他,“德性。”随即摊开手脚往后一倒,示意我还就安安生生坐着,连一丝丝挪脚过去的想法都没有。


懒懒散散躺在草地上,侧头看一眼楼熙忙忙碌碌,手中小柴灶已然差不多成了形,正吹着火折子往里点火,面上不见丝毫灰黑。不禁啧啧了两声,平日这厮不显山不露水,连当年在八极宫里也是,却不想还有一手这么好的烧火功夫。


身上乏力得很,直不起身子,我索性双眼一闭,补个青天白日大好觉。


总能清楚得知自己身在梦中,譬如此时我捉着阿玉的衣袖,自己却还是个三岁奶娃娃的身量,周围是八极宫的景致,阿玉正回头看我,他对面是容泽与桑问站在一处,我身后不远立着冬寒。


容泽瞧我的眼神甚挑衅,一半是想将我烤了吃,一半是想将我活剥生吃,总之走到她面前便是个死无葬身之地。桑问不言不语,含情脉脉望着阿玉。“小白,来我身边,我们往南。”冬寒声音清浅温柔,在这一片里尤其显得安适。


阿玉看着桑问,我扯着他的衣袖,眼神却瞟着冬寒,我怎么使劲偏头也偏不过来。


阿玉的背脊线条隔着层层衣料也能看出柔软美好,想伸手抚上去却陡然见他转身朝我叹息,“小白,我们终究不是一路。”


容泽的身后,有一道黑影若隐若现,身量与阿玉相仿,却又不是阿玉,我瞧见他在对阿玉招手,从容得体。


我梦里的脑子尚且不懂阿玉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吸溜着鼻涕吐词不清,“不是一路,我可以同你走一路啊。”


阿玉瞧我的表情留念又有眷意,随之眉目一凛,扯开我的袖子便大步迈向桑问与容泽的方向,我心里焦急,嘶声喊出“阿玉!”他置若罔闻,已经快步走到桑问面前,执起桑问的手,眼神却跳到容泽身边的黑衣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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