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挺好。飘香楼这几日多了绿豆汤、红豆汤和酸梅汤,您休沐时带娘过去尝尝,味道比家里的厨子做得好。”
“你那个飘香楼我可吃不起。”燕西行摇了摇头说。
燕来想笑,“您的俸禄吃不起?”
“吃不起。听说一块红糖糕要一两银子。那哪是吃饭,是吃银子啊。”燕西行没去过,也不清楚价几何。但能让他同僚说贵,那绝不是一般的贵。
燕来:“没那么贵。您说的那种是用牛乳、鸡蛋、蔗糖等物做的。那些东西哪样不贵。加上伙计的月钱和桌椅板凳的损耗以及店铺钱,便宜了我赚不到钱,还得往里贴。”
“你卖的出去吗?”燕西行一见燕来瞪眼,连忙说,“我平日里这时候都到家了,你娘不见我该急了。”
燕来知道这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送送你。”送他到门口,回来就喊,“桃儿。”
桃儿从寝殿跑出来,“小姐有何吩咐?”
“让厨子做两块红糖糕,下午给我娘送过去。”燕来说着一顿,“再炸些油条。”
桃儿:“是!一块送过去?”
“对!跟我娘说,那些东西只能放三天。”燕来担心他娘觉得东西是他孝敬的,放起来慢慢吃,一点蛋糕吃个十天半月。
桃儿福了福身,“是!”见燕来没别的吩咐,就往庖厨跑。
“主子何不让燕大人府上的厨子来跟咱家厨子学学?”豆蔻十分不解。
燕来:“今天学会,明日就会传出去。”
“不不会吧?”豆蔻的舌头打结了。
燕来:“府上的人是管家来到长安后请的,不是买的,跟黑风寨那些也不一样。黑风寨的人相互间都有些亲戚关系。一人犯事,全家都觉得丢脸。”
“那就算了。也不知皇后那边会不会传出去。”豆蔻听半夏说过先前在宫里发生的事,听到燕来的话忍不住担心起来。
燕来摇了摇头,“他们又不一样。他们在宫里,犯了事逃出来也没人敢收留他们。”
“就怕被顺王妃弄去。”豆蔻道。
燕来不由得往顺王府所在方向看一眼,“她敢坏我的事,我让她——”
“主子!”
燕来脚步一顿,收回跨过门槛,迈入寝殿的腿,回过身看到两个人,一个是前殿的门房,一个好像是喂马的小太监,“又出什么事了?”
“豆蔻姐姐让奴才找人盯着宫里,奴才认识的一侍卫兄弟跟奴才讲,大公主进宫了。”小太监躬身回禀。
燕来:“何时?”
“方才。在侧门那边跟奴才说的。”小太监道。
燕来算一下时间,大概是他送燕大人出府的时候,“我知道了。豆蔻,赏!”
“谢主子!”小太监大喜。
豆蔻到寝殿把打赏的荷包找出来,往里面放一两银角子。
“再添一块。”燕来看到说,“我最不缺这个。”
豆蔻想劝说几句,继而一想女主人今日赏别人,明日也会这样赏她,添了一块就喜滋滋给小太监送过去。
“主子,皇后不会心软吧?”半夏放下针线盒问道。
燕来想想,摸不准,“这次心软下次别想我帮她。”
“如果,如果把您供出来,公主那脾气,奴婢担心她会打上门来。”半夏说出来越发惴惴不安。
燕来冷笑一声,拿起账册,“她?不是你主子我看不起她,她敢来我平王府,就不会任由通房怀上驸马的孩子。”
“公主想拦也没底气吧。”半夏试着说,“嫁给驸马快两年了。”
燕来:“那又如何。她是公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父皇不是前朝皇帝,皇权被外戚把持,不得不看亲家脸色行事。她生不出也是她给驸马挑人,轮不到她婆婆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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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马首是瞻
“让公主给驸马挑人?”半夏代入自己想象一下, “如果是奴婢, 宁愿让婆婆挑。”
燕来毫不客气地点出, “那是你蠢。”
半夏噎住了。
“噗!”豆蔻回来正好听到这句。
半夏的脸顿时通红通红,趁着燕来没注意,瞪一眼豆蔻。
“主子说你还不服气?公主挑的人以后念着公主的情。贾夫人挑的, 公主对她再怎样好, 她都会认为公主想害她。”豆蔻掰着手指算给她听, “一个唯她马首是瞻, 一个时刻防备着她, 是你选哪个?”
半夏不禁看向燕来。
燕来:“如果我是公主,哪个都不选,我选和离。”
皇家媳妇被休没什么好下场, 皇室女和离, 照样可以像头婚一样嫁。
“朝中那些大臣不会参她?”半夏试着问。
燕来:“理由呢?朝廷可没这种律法条文。再者说,皇家事哪是你一个为人臣子可置喙的。”
“奴婢觉得半夏姐姐说得对。主子,朝中真有那样的人。听说前朝还有人血溅宣室呢。”豆蔻道。
燕来嗤一声, “如今谁还记得那人是谁?”
这话把豆蔻问住了。盖因她连那人叫什么姓什么都忘了。
“死了也没能挽回什么不是吗?”燕来又问。
豆蔻仔细想想,不禁点了点头,是呀。否则也没萧家什么事。
“兵权在父皇手中, 公主一年换一个相公,也没人敢当面指责她朝三慕四,伤风败俗。”燕来说着,打个哈欠,“不说她, 烦人。”
豆蔻听燕来说这么一通,也觉得公主很烦,“今儿太阳不大,还有风,咱们去飘香楼坐坐?回来顺便去聚宝斋给贤王家的小公子挑两样满月礼。”
燕来抬头看天,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但不是乌云。今儿下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看了看案几上的账册,不差这一两天。
“备车!”燕来起身。
豆蔻:“是!”
“小姐,带上奴婢吧。”桃儿三两步跳到燕来面前。
燕来反手朝她额头上一记爆栗,“又馋了?”
“没有。奴婢就想伺候小姐。”比燕来矮一个头的桃儿笑嘻嘻道。
燕来嗤笑一声,“昨儿谁跟我去的椒房殿?”
“杏儿和枝儿。”半夏回道。
燕来:“今日你们在家。桃儿和梨儿跟上。”对半夏说。
半夏应一声,望着马车远走,才带着不断咽口水的两个小丫头回府。
“想去?”半夏到寝殿院中才问。
杏儿使劲点一下头,“想!”
“你也馋了?”半夏笑着打趣,“主子让你们跟着厨子学做菜,你们馋了不会自己做?
杏儿还真有想过,“可是红糖糕已经学会了啊。”
“不可以做红豆糕、绿豆糕?”
两个小丫头的眼睛猛一亮,“半夏姐姐,求您教教我们吧。”
“我不会。我也在琢磨。”半夏实话实说。
杏儿拉住她的胳膊摇来晃去,“我和你一起想。”
“那你们想去吧。”半夏拨开她的手,弯腰拿起针线盒,“我得给主子做汗巾。”
豆蔻撩起车帘一角看看地上的阴影,“到飘香楼该午时了。主子,晌午在飘香楼用饭?”
“为何不去如意斋啊?”梨儿很奇怪。
豆蔻:“如意斋坐满了。”
梨儿勾头往天上看一下,离午时三刻还得有一个时辰,“现在就坐满了?还没到饭点呢。”
豆蔻点一下头。
桃儿惊得张大嘴巴,“这么热的天跑出来吃饭,他们都不嫌热?”
“如意斋在三岔路口,前后有窗通风,这天儿虽热,也没到三伏天,何况如意斋还有凉菜和凉茶。”豆蔻道。
燕来颔首,“三伏天也有人过去。”
“人多吗?”梨儿又问。
燕来笑看她一眼,“你猜。”
梨儿摇了摇头,她猜不出来。
“人多赚的也没冬天多。”豆蔻把她的猜测说出来。
燕来:“恰恰相反。冬天人吃肉喝汤,而肉的价钱长安百姓都知道,想卖贵很难。除了糖和香料烧的。夏天青菜便宜,一筐青菜一个铜板,在铁锅里打个滚出来可以盛两三碟,每碟卖五六文不贵吧?”
豆蔻点头,这个价搁东市很便宜。
“一炷香能炒四五锅。”燕来一边算时间一边说,“你说是哪个赚钱?”
豆蔻:“听主子这样讲,是青菜赚钱。可客人也不可能都点素菜。”
“夏天给你红烧肉,你吃得下去吗?”燕来又问。
豆蔻张了张口,发现竟无言以对。
燕来笑道,“两碟素菜也没一碟肉顶饿。一碟肉能买三四碟素菜,可有两碟青菜赚得多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豆蔻道。
燕来:“所以往往看似最不起眼的东西最是赚钱。”
“小姐懂得好多啊。”桃儿不禁感慨。
燕来心说,让你们在信息大爆炸时代待个三五年,你们也懂。
思及此,燕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主子。”豆蔻忙问。
燕来摇摇头,发现马车停下,“是不是到了?”
“回主子,是的。”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燕来立即示意豆蔻下去。
豆蔻见燕来不想说,也不敢再问。
飘香楼是点心茶水店,上午巳时和下午申时酉时人多。现在离午时还有一刻,该吃饭的都去对面用饭,该回家的也都回家了。以至于飘香楼一楼都没坐满。
二楼最北端,靠马路那边是个南北通透的大间,燕来上到二楼便直接去那儿。
豆蔻把前后竹帘拉起来,凉风进来,桃儿忍不住说,“比咱们府上还凉快。”
燕来:“这边的路比坊间的宽。”而这间房又偏巧在路口,四面八方的风都能进来,自是比深宅大院的平王府凉爽。
“主子,奴婢去对面点几个菜?”豆蔻见茶水上来,给她倒杯热茶就说。
燕来感觉到热气扑面而来,就想说他喝凉的。继而一想那玩意快来了,烦的皱了皱眉,把话咽回去,“还早。我歇会儿。”
豆蔻闻言立即把桃儿和梨儿带到最南边。
燕来靠北墙坐着,透过窗棂看到坐北朝南的如意斋门口热闹非凡,缓缓的琴音随凉风飘入耳中,瞬间压下了他心底的那股烦躁。
燕来眼角余光注意到桌上的小麻花,伸手捏一个,嘎嘣,打破一室寂静。
豆蔻猛地转过头,疾步走到燕来身边把伙计准备的湿巾递过去。
燕来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东西,眼皮一跳,扭头看到豆蔻微微垂首,很是恭敬,嘴巴动了动,迟疑片刻,接过去擦擦手,把盛放麻花的白瓷碟往她那边推一下。
“谢主子。”桃儿等人馋红糖糕,豆蔻也馋小麻花。盖因不论是糖做的糕,还是油炸的面食都费时费料。厨子会做也不可能做给府里的丫鬟吃。
桃儿因家贫没吃过,豆蔻因是府里的奴仆,不是外请的,无事不敢出府,以至于东市的点心店有卖,她也没吃过几次。
得了燕来首肯,豆蔻把麻花端到外面包厢,顺便带走梨儿和桃儿。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燕来一人,燕来歪倒在椅子上,像没骨头一样。
整个人放松下来,心情好极了,燕来打量一番自己的坐姿忍不住笑了,被燕大人看到又得指着鼻子数落,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给皇家丢人,配不上平王等等。
随即燕来又想到燕大人和燕夫人这辈子就原主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疼着宠着,却被他那般祸害之后,还占了人家的身体,顿时觉得心虚。
“桃儿,交代你的事别忘了。”燕来冲外面说。
豆蔻出现在门口,“桃儿忘记还有奴婢呢。回头奴婢跟她一起过去。”话音落下,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燕来双腿并拢。
豆蔻回头看去,“凤姑。”
霍英豪有三个干儿子,其中最小的那个叫韦小子,没个正经名,是霍英豪路上捡的,便给其起名韦鹰,希望他能像苍鹰一样遨游天际。
在其成年后,霍英豪就去乡里给他找个媳妇,便是这凤姑。
豆蔻虽然跟她不熟,但没少听黑风寨的人说她是个厉害的,发起火来连她丈夫韦鹰都敢打,便很是恭敬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有事向王妃禀报。王妃得空吗?”
燕来:“小舅母,进来吧。”
“是!”话音一落,一个二十三四岁,身穿青葱色短褐的女子大步进来。
燕来指一下对面的椅子,“坐。”
凤姑坐下便说,“我也是猜测,不一定对。”
“什么事啊?”燕来见她一开口就给自己他预防针,忍不住乐了。
凤姑回想一番,“这几日有几位公子每天申时过来坐到酉时,每次点四五样点心和三种茶水,每次要的茶水点心都不一样。他们今日再过来,就把飘香楼的点心和茶水吃个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