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到东跨院庖厨一看灶台上堆得满满的,险些被吓到。
王爷府邸果然没让他失望——家大业大。
好在王府人多,天气冷,今天吃不完还有明日。早饭后燕来口述,取羊后腿肉做焖羊肉和葱爆羊肉。
此时人已熟练运用孜然,他们做的孜然羊肉堪称一绝,燕来就没瞎指挥。让他们按照自己所知道的方法做孜然羊肉、白切羊肉、羊肉汤和萝卜炖羊肉。
厨子把所需要的羊肉切下来,整只羊瞬间少一半。
王府伙食好,豆蔻虽然只是个丫鬟,也经常能吃到羊肉。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羊肉有这么多做法。以至于对接下来的猪肉、鱼肉很是好奇。
“主子,猪肉除了炒和炖,还有别的做法吗?”豆蔻开口问。
燕来:“红烧。”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有干菜吗?”
“什么样的干菜?”厨子开口。
燕来想想,“我说不上来,就是可以炖肉的那种。”
“是不是这种?”帮厨连忙打开柜子。
燕来拆开闻闻,“好像是。不过得试试才知道。”
“奴才把菜洗了?”
燕来忙说:“不急,上午先做羊,下午做猪肉,明日杀鸡洗鱼,做鸡鱼和点心。”
“是!”年轻的帮厨嘴上这样说,还是先把菜泡上,以免忙忘了。
燕来见他这么勤快,其他人也各忙各的,就对一干厨子说,“我先出去,你们慢慢做。”
“是!”众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恭送她出去。
燕来到寝殿见她的陪嫁丫鬟在玩儿,就冲名为桃儿的小丫头招招手,“出去看看有没有骑马驾车的往咱们这边来。”
“是,小姐。”桃儿拔腿就往前面跑。
燕来想提醒她好好走路,一想她以前是百姓家的孩子,在田间地头跑惯了,年龄小,性子没定,连走路都管着,往后行事难免有些畏畏缩缩,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燕来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豆蔻收回视线,发现她主子眉头紧锁,误以为在想王姑姑的事,“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王姑姑前天从咱们府上走后都去谁家了。”
“不用。”燕来道,“除了顺王府没旁人。”
豆蔻:“奴婢也猜是顺王。您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见缝插针的跟咱们使绊子。”
“可不是闲的吗。”燕来想起昨日砸在他脚边的瓷杯,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他们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不是他看不起古人,论整人的手段都不如娱乐圈的小明星。
而燕来虽是男明星,不像一些女明星直接扯头花,但为了资源,有时干的比那些女明星还过分。再者说,他即便没干过,在圈里十几年看也看会了。
豆蔻不知内情,忙不迭问:“主子要做什么?要不要奴婢帮忙?”
“做什么不知道,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怕无事可做。”燕来瞥她一眼,见桃儿跑回来,“有吗?”
桃儿站稳就说,“远远有一个,奴婢不知是不是。”
“从皇宫那个方向来的?”燕来问。
桃儿使劲点一下头。
“喊上枝儿她们去厨房看看厨子是怎么做菜的,别玩了。”燕来说着就往厅堂去。
桃儿愣在当场,“做菜?”
“傻丫头,王妃让你们有一技之长,还不快谢谢王妃。”豆蔻朝她脸上拧一下。
燕来脚步一顿,不由得看豆蔻一眼,好聪明的小丫头。不怪编剧把她删掉。有她在,原主可没法昏招频出。
桃儿愣愣的跪在地上,“谢谢小姐。可做饭也是一技之长吗?”眨着眼睛看着豆蔻,脸上尽是不解。
豆蔻气笑了,“你知道醉仙楼的厨子每月多少钱?五两银子,还不算吃的穿的用的。赶上元宵中秋人多生意好,东家赏的比他一年赚得还多。”
“这么多?”燕来转过身。
豆蔻连连点头,“醉仙楼的那个厨子做的羊羹是长安一绝。听说宫里的厨子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他又怎么会在醉仙楼?”燕来忍不住问。
难不成跟宣室殿有过节。
豆蔻道:“他恨咱们皇上,不愿为皇上做菜。”
第12章 燕来晕了
燕来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他和前朝皇帝什么关系?”
“他就一御厨。听说,奴婢也是听说,那个御厨认为皇上是前朝皇帝的臣子,谁都可以反,唯独皇上不行。还说死也不给不忠不义之人做饭。”豆蔻说着小心翼翼看一下燕来,担心她主子生气。
燕来可不会为皇帝出头。
皇帝看似对他好,还不是因为他占着平王妃的位子,让高门世家没法把闺女送进来。
“他认为前朝灭亡是父皇的缘故?”
豆蔻点一下头,“是的。”
“那真是大错特错。得亏他不乐意给父皇做饭。不然我还担心父皇吃他做的饭菜变傻了呢。”燕来说完大步往屋里去。
豆蔻下意识看桃儿,桃儿摇摇头,不要看她,她不懂。
“主子,不是吗?坊间百姓也是那样想的。”豆蔻进去便问。
燕来发现罗汉床上的方几上有壶热水,正想给自己倒一杯,发现他双腿岔开,对女子来说很不雅,连忙并拢双腿,“推翻他的不是父皇。”
“那是谁?”豆蔻拿起紫砂壶倒杯水,递到燕来手中。
燕来见状笑了,也就没卖关子:“百姓。”
“百姓?”
燕来微微颔首,“百姓。”前殿的门房跑过来。
豆蔻还想说什么,见她嘴角含笑,笑的还不怀好意,更加疑惑,百姓怎么了?忽然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去,惊呼道,“来了?”
燕来放下水杯站起来。
“主子,宫里又来人了。”门房停在门槛外说道。
燕来乐了,“这个又字用的好。”见其眼中流露出疑惑,也没解释,“这次是谁?”
“知礼。”
燕来嗤一声,“那她真对不起这个名字。”一点也不知礼。
“主子去吗?”豆蔻小声问道。
燕来:“为何不去?备车!真是吃饱了撑的。王爷就该等着乒临城下再出发。”
“主子别说气话。今儿风大,奴婢去拿件大氅。”豆蔻见门房还在,“快去备车。”
门房迟疑道,“知礼?”
“让她在门外等着。”燕来道。
门房觉得不好,毕竟是皇后的人。
可他见燕来说完出门左转,豆蔻毫不犹豫地跟过去,犹豫片刻,小跑出去让知礼等一会儿。没敢把人放进来。
知礼担心燕来又拖到夕阳西下,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注意到她被挡在门外。
可一可二不可三。
皇后怎么说也是平王的亲娘,燕来暂时不好太过,回到寝室换下沾了点油烟的袄裙,披上黑色大氅就去前殿。
三炷香后,燕来抵达椒房殿门外就听到里面笑声不断。随着燕来进去,笑声戛然而止。
燕来又想冷笑,但他不想让皇后抓到把柄,索性板着脸道:“儿媳拜见母后。”
“免礼。你府上的王姑姑怎么回事?”
燕来惊着了,皇后不得了,这么快就学会单刀直入。
他该出什么招呢。
燕来回想一下剧组女演员撕逼,眼泪啪嗒落到深色木地板上。
一眼不错盯着燕来的皇后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你你,哭什么?本宫不过是问你王姑姑所犯何事,有什么值得哭的?”
燕来吸吸鼻子,抬起头万分委屈地望着皇后,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皇后张张嘴,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愣是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于是皇后转向身边的宫女,快帮本宫想个辙。
“装哭。”小宫女无声地说。
皇后瞬间清醒,“平王妃,你不要装——”
“呜呜……”燕来抬手抹泪,发出抽噎声,心说装也是你逼的。放着好好日子不过,整天想着找我茬,今儿不哭服你,算我输。
皇后呼吸一窒,干脆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看着她哭,她倒要看看燕来能哭多久。
一炷香过后,燕来在哭,一盏茶过后,燕来还在哭。
燕来没哭累,皇后累了,真真怕了她,“你能不能别哭了?”
“嗝——儿媳忍不住……呜呜……”燕来满心满眼都是委屈,就差没直白的说,我也不想,谁让你三番五次欺负我。
皇后脑壳痛,“为什么忍不住?你得了哭病?”没好气道。
“儿媳一想儿媳堂堂平王妃被个奴才教训,就就,就觉得给皇家丢脸。儿媳难受,儿媳想哭…呜呜呜……儿媳太没用,这么丢脸的事竟然还传到宫里,哇……”燕来大声哭出来。
皇后吓一跳,“闭嘴!”
燕来快速闭上嘴巴。
“你你,你出去。”皇后别过脸,使劲摆摆手。
燕来傻傻地问:“现在?母后还没说找儿媳何事呢。”
皇后张张嘴,见燕来双眼亮亮的,慌忙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她不能再中计。
上次猝不及防被燕来搞蒙,今天已有防备还被燕来打个措手不及,已经很丢人。再往套里钻,她就是个棒槌。
“王姑姑懂得多,本宫担心她出去没人帮你打理平王府,就想再给你挑几个人。”一见燕来抬手,皇后眼皮猛一跳,忙说,“本宫又想府上只有你一个主子,用不了那么多人,等泽儿回来再说。”
燕来拿出汗巾擦擦生理盐水,“儿媳谢谢母后。儿媳告退?”
“退下吧。”皇后再次抬抬手。
燕来福了福身,干净利落走人。
皇后瞬间觉得呼吸顺畅了。
“主子就这么放她走了?”知礼不可思议地问。
起先皇后打算的很好,把燕来叫过来数落的羞愧难当,哭天抹泪。然而没等她开口,燕来就哭给她看,偏偏皇后不能打她,也不能骂她,毕竟燕来是皇帝亲自挑的儿媳妇。
可再数落她,说的再难听,结果也是把燕来数落哭。
这就好比明知对方是团棉花,使再大力打过去都是软绵绵的,还再出拳,她和傻子有什么两样。
皇后不傻,目的没达到意难平,也不想再做些什么。因她怕燕来在心里笑她蠢。这点并不是皇后多想,凭燕来敢说她老,敢说她病得不轻,必然敢在心里诅咒谩骂她。
这么丢人的事皇后不想让旁人知道,“不让她走,让她继续哭?”
知礼哑口无言,又不甘心,“平王妃会不会认为您怕她?”
“我怕她,我还能管她叫母后?”皇后转向她,“你是不是又去见王姑姑?”
知礼忙说:“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少跟那老奴来往。”皇后收回视线,“在老太太身边几十年,又比那小丫头大二十多岁,结果没到一天就被赶出来,还好意思找老三媳妇告状。老三媳妇也是个蠢的。”
知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顺王妃误以为王姑姑是主子的人。”
“她拿我当枪使,以为本宫不知道。老三媳妇过来跟她说本宫累了,让她回去。”皇后说完就回内室。
“主子,歇会儿。”豆蔻把马车里的被褥推到最边上,“枕着被褥,到了奴婢喊您。”
燕来今日哭的久,也没法跟前世比。前世他演技精湛,哭戏信手拈来,不表示搭档也和他一样。
不是感情没到,就是台词忘了,或者笑场等等,通常一场哭戏至少要拍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他还要入戏,还要记住台词。哪像对付皇后,想什么说什么。
别看他眼睛红了,可心里舒坦。不但逼得皇后服软,还过了一把戏瘾。唯一不好的就是把豆蔻和家丁吓到了。
哪怕他解释好几遍自个没事,他们也不信。
燕来的哭戏好,但他最怕的也是女人哭,这点跟平王不相伯仲。以免豆蔻哭哭啼啼,燕来便听她的躺下。
“吁……”
马车慢下来。
“怎么了?”豆蔻撩开车帘。
“前面好像顺王妃的车。”
车夫的声音传进来,豆蔻转向燕来。
燕来抬抬手示意继续走。
“顺王妃要是给咱打招呼呢?”豆蔻问出车夫最为担忧的事。
别说燕来前世是个男人,他是女人,也懒得跟女人叨叨来吵吵去,跟个斗鸡长舌妇似的,“我喊她嫂子,她也不会把我当弟妹。我们不搭理她,她也不能吃了我。”
豆蔻:“她会找皇后告状。”
“母后怕我。”燕来话音落下,听到一声“驾”,马车跑起来。
燕来乐了,这个平王府有趣,没了王姑姑那狗奴才,一个个都变成小机灵鬼。
“四弟妹,四弟妹,四弟妹,是我,你三嫂……哎,走那么快做什么?”
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进来,燕来眉头微蹙,“快点!”
“是!”
马车颠簸了几下,顺王妃的声音瞬间小了许多。
豆蔻掀开车帘,一阵冷风吹进来,燕来坐起来,“追上来了?”
“没有。好像停了。”离得太远,豆蔻看得不甚真切。
燕来:“大概没想到我连面上工夫都懒得做。”
“有可能。”豆蔻点头,“真没事?主子。”
燕来:“没事。除非顺王能把忠王丢的城池夺回来。”
“顺王有那等本事,还有咱家王爷什么事。他就一书生。如今看来还是个心术不正的书生。”豆蔻说着皱了皱鼻子,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