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赏之日转眼就到, 庄丞相和庄夫人身体皆不好, 两个都没来, 庄怀菁身份有些特殊, 皇帝特地允她与太子同辆车架。
别家女子与夫婿成婚前几乎不会见面, 他们二人这样算是违了常礼, 但在乎的人并不多,更多的只是想看热闹。
庄丞相从太子手中死里逃生, 但庄怀菁求助于他时的拒绝也同样为真。庄家大小姐矜傲贵气, 失了面子, 就算嘴上一句话都不说, 心中终归会有气,也不知两人会说什么。
车架大而宽敞,到底是有皇家气派,有两个太监在里面伺候, 归筑坐在一旁。庄怀菁穿着一袭淡白色罗裙,耳坠珍珠, 手腕带白玉镯子, 腰间有一红色的香囊。
她前段时间向张御医要了几颗安神药,派人送去给了程常宣, 想让他知道安心定神。
程常宣说的那些话戾气太重, 她可以信敦亲王那件事不是他做的, 但她不想程常宣做出太过分的事。
那是在冒险。
庄怀菁身子坐得正直,纤白的手搭在细腿上,玉指微蜷。她抬头看了眼太子, 他半屈着腿,身体靠着结实的马车壁,正在闭目养神。
他不说话,也省了她的尴尬。
皇帝的心思庄怀菁知道,但她和太子在一起大部分都是那般亲|近,头次要这样交流,倒也实在不习惯。
庄怀菁看着他,心里在想别的事。二皇子要对他下手,他如果没有半点准备,当真出了事,皇帝会不会连她也要责罚?
庄怀菁不在乎嫁给谁,但也不想引起兄弟阋墙,背上狐媚的称号。
可这要让她怎么开得了口?太子与二皇子本就不合,若是被他将计就计,害了程常宣怎么办?
太子突然睁开眼,淡声开口问:“孤脸上有什么?”
庄怀菁一惊,她的手撑住马车上的绒毯,心跳得厉害,她低声道:“臣女冒犯。”
她还以为太子快要睡着了。
太监跪坐在车门两侧,低头顺目,不敢听也不敢说,车门镂刻一字如意纹,细致精巧。这是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怠慢不得。
车壁两旁的流苏随马车在微微摇晃,窗幔深蓝,遮住外面过于明亮的阳光。程启玉坐起来,修长的手指拿过釉色瓷茶杯,慢慢倒了杯茶,又推给庄怀菁。
“喝吧。”
庄怀菁微愣,抬头看他,不明所以。她身形曼妙,耳坠轻轻晃动,脖颈白皙精致,披在肩上的长发乌黑,只是眸中有些不解。
“若是渴了,自己倒便行。”
淡色的茶水在杯中微微起了波澜,庄怀菁硬着头皮端起来,红唇轻轻抿了一口。
程启玉看着她唇上的润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壶盖,又淡声开口:“前几日下了场秋雨,听说二皇子闯了庄府。”
马车经过地上的坑洼地,摇晃几下。他的话说得突然,庄怀菁一时紧张,没拿稳手上的茶杯,茶杯摔在马车案桌上,茶水微微溅湿她的罗裙,杯子在桌上转了两圈。
归筑连忙掏出手帕帮她擦身子的茶水,又把顺着桌面往下流的那些茶水擦掉。庄怀菁起身后退了一些,纤细的手腕突然被大手握住,太子把她拉到他身边。
庄怀菁身子不太稳,倒在马车绒毯上,绣花鞋蹭着地,手肘不小心靠到他的腿。他双手又扶住她细腰,庄怀菁身子一僵,差点软了身子。
程启玉大手扶她坐起来,皱眉道:“毛躁,还不快收拾干净。”
那两个太监一个捡茶杯,一个用袖子擦掉案桌上的水渍,归筑手里的帕子都快湿透,案桌上摆的两盘糕点放到暗架。
“多谢殿下。”
“如果出去被人看见,”太子紧紧皱眉看着庄怀菁,“成何体统?”
他最注重这些寻常事,刻板过头。庄怀菁忍着没说话,要不是他突然说起二皇子,她也不会手抖没拿稳。
外面的马夫听见声音,朝里面问了一句:“殿下,发生何事?”
暖阳和煦,凉风习习吹拂道路两边的树叶,马车门外有两个侍卫一同驾车,四匹大马高大,铁印马蹄落地,发出声响。
后面跟着其他世家的马车,连成一长排,皇帝的在最前头。
“无事,”程启玉抬头说,“还有多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