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嘀咕一句,赵沁瞬间红了脸。
她却像是什么也没说一样接着道:我才没有不听师姐的话,我只是想告诉师姐,我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我也可以来保护师姐,师姐不能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来对待,我知道你想让我待在山上,接受绣春刀的保护,什么都不参与,但是师姐,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明知道你在面临许多的艰难险阻,却在旁边冷眼旁观,而且我也害怕
害怕什么?
赵沁想不明白,沈浮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怕神仙山上的师姐是我的师姐,可离开了神仙山的师姐,就是赵国的长公主,皇帝的姐姐,有那么多青年才俊仰望着你,爱慕着你,在山上我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在山下呢?我好怕总有一天你会把我忘了,忘了神仙山上还有一个小师妹
我更怕的是,如果我没有和你一起面对那些困难,一起踏过那些荆棘,从头到尾,我都是神仙山上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师妹,十几岁的时候你会爱我,二十几岁的时候你会喜欢我,可是再大一点,师姐身边会有更多比我更天真比我更漂亮的人,我该怎么办啊
她不能做那只笼子里的金丝雀。
等着主人的逗弄。
如果飞不出笼子,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这个自由不单单指的是身体上的,也包括了她的爱情。
说实话,赵沁没有想过那么多。
沈浮的话让她的心揪了一下,她从没想过,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阿浮竟然考虑了那么多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沈浮说的这些东西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人都是会变的。
没有人敢下决心保证自己一成不变。
两个人分开一年两年,或许变化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如果是三年,五年呢?
从下山到沈浮在公主府里找到她,两人也不过分开一年多两年的时间。
若不是沈浮给她来了个先发制人,赵沁其实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
她变了太多。
朝廷的人都在骂,绣春刀就是一群皇室的鹰犬、走狗、刽子手。
握着这把刀的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想要震慑,最好的手段是什么?
不是拉一批打一批,而是杀。
杀得人头滚滚,杀得人心惶惶,杀得怕,杀得人畏,杀得人看不起她也不敢惹她。
杀得人当面背面都要叫她一声疯子,把她比作屠夫,蛇蝎美人,骂她毒妇。
好些时候,赵沁闭上眼睛,都觉得鼻子里弥漫着血腥味,耳朵回荡着惨叫声。
说白了,她也是人,在接手绣春刀这么一把利器之前,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小姑娘。
她能够面不改色的坐看犯人受刑,不是因为她天性残忍冷酷,是因为在外人面前,她习惯于不喜怒形于色,即使反胃的感觉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她也要强制性地压下去,面上装作无事发生。
她不叫人近身服侍,睡觉也不许旁人在身边伺候,不是因为喜欢亲力亲为,而是怕亲近的丫鬟听见她在午夜梦回时惊叫而起的声音,看见她满脸的惶恐,和额头的涔涔冷汗。
这些年里,赵沁敢说自己做的事情是绝对正义的吗?
她不敢。
清除异己从来就不是个正义的过程。
政治上面,正确永远都是相对的,而非绝对的。
她已经满手都是鲜血,而沈浮呢?
只要想到她纯真无暇的笑容,赵沁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最动荡的那两年里,赵沁唯一的慰藉,就是沈浮从神仙山上寄来的书信。
她时常坐在书房,一看就是一整夜,书信来的前两天,是她脾气最不好的时候,书信来的后两天,又是她脾气最好的时候。
她那个时候时常想,要为沈浮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家世太高的不行,尤其是世家,规矩重,女子的地位不高,家规比国法都大,更别说她长公主的威严,沈浮若是嫁给世家子弟,容易受委屈,关键是被欺负了,她还没法帮她出头。
家世太低的也不行,太低的就算有文化,也没什么教养,尤其是家中有父母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愚孝,对钱财不是看的太重,就是一点也不看重,沈浮是她娇生惯养长大的,说什么也不能交到这种人的手里。
整个京城的子弟被她挑来拣去,竟找不出一个配得上沈浮的人。
赵沁挑的烦躁。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对沈浮的这种感觉,就叫做占有欲。
就叫做
喜欢。
曾经单纯无暇的感情,早已经在日日夜夜的相处当中变了质。
赵沁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沈浮。
只好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阿浮,你很好。
比天下所有人都好。
不好的人是她才对。
沈浮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就笑了起来,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师姐。
嗯?
我想吻你可以吗?
不等赵沁拒绝,沈浮已经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赵沁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面庞靠近,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鼻尖,同她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最后,唇上被一片柔软轻轻地贴了上来。
这是她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第一个吻是那么着急,那么猝不及防,带着几分惩罚,又带着几分质问。
那个吻是疼的,痛的,带着血和眼泪。
这个吻是极致的温柔。
舌尖轻轻缠绕,呼吸彼此融合。
两颗柔软的心脏,仿佛也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彼此都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的珍惜和情意。
花有清香月有阴
秋千院落,夜沉沉。
宋九针是个医者。
江湖小说里,神医通常都有自己的脾气。
什么三不救,什么救一人杀一人
总之好像没个怪癖,都不好意思称呼自己为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