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看了一眼戚母，“您姓林吗？”
戚母面如菜色，护士继续说：“那就不是您，好了，你们来个人跟我去办住院手续，其他人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没等戚母开口，张诚立刻主动跟着护士离开了，林初雪这会儿才理解过来护士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脸颊忽然染上一层粉红，戚母见状立刻喝斥了一句：“别做梦了，林初雪，就你这种出身，下辈子都踏不进我戚家的大门！”
“……”林初雪莫名其妙，谁说要踏了么？你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进。
但林初雪实在没兴趣跟这个女人继续纠缠，脸上瞬间恢复平时那副清冷的样子，说：“你有力气就继续骂吧，我去见你儿子了。”
“你敢！给我拦…”
“够了。”戚锋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眼珠转向林初雪，说，“你去吧，我一会儿也过去。”
“没家教的东西！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戚母对于戚锋一直没有好感，纵使戚锋的生母已经不在人世，但戚锋始终是那个“贱人”的孩子，此刻的戚母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光明正大骂人的理由，冷笑着说，“这么多年了，根儿上的低贱还是改不了！没规没矩！”
“不知道是谁没规没矩。”
戚锋一愣，这个软软的声音是……
“这儿就数你最闹腾了。”展星辰虽然还生着戚锋的气，但实在按耐不住要帮戚锋说话，用戚锋听过的最不屑的语气开口，“儿子还在手术，就跑来大吵大闹，还带着两个男人来欺负一个女生，挺大岁数的人了…”
展星辰最后嘟囔了一句脏话，将戚母撒白的脸色视而不见，换了语气说：“初雪姐，走吧，我跟你过去。”
“真是什么样的种找什么样的种！”戚母气的发抖，“一样的不懂规矩！下贱！”
戚母说着抬起手，这回的巴掌是冲着展星辰去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被戚锋拦下了。
“郎桂央。”戚锋开口，直接叫了戚母的大名，另外两个保镖都是一愣，他们大概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夫人的全名。
“记住你今天的话。”戚锋稍微用力，把戚母往后推了一步，“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郎桂央大概是气急，一下坐到了地上，两个保镖赶紧去扶，等再回头找人，三个人都已经离开了。
林初雪站在病房外，略带尴尬的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我进去，我…先去看看。”
“嗯。”戚锋毫不在意的说，“帮我传达一句话。”
“什么话？”
“假如你问戚路康的问题没有被我听到，他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哦，假如…”林初雪刚重复了前两个字，整个人忽然贴着墙颤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当然，这个问题也同样适用于你。”戚锋低着头，说，“林初雪，你呢，准备告诉我真相么？”
林初雪拉开门迈进屋内，然后关上门，朝屋内跑了两步，最后背靠着墙壁深呼吸的过程，总共不超过三秒钟。
戚路康此刻正侧躺在床上，一只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看见林初雪慌张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下压，问：“怎么了？有人追你？”
“啊？”林初雪一慌，“你怎么在这儿？”
“……”
“啊，是你叫我过来的，我忘了。”林初雪扶着胸口说，“我被戚锋吓到了。”
门外，展星辰保持着跟戚锋一米的距离，戚锋靠近一步，展星辰就退后一步，最后戚锋实在忍不住，干脆一步过去把人抓到了怀里，不悦道：“躲什么？”
展星辰动了动肩膀，趁戚锋没用力从戚锋的手臂间滑了出来，小声说：“没什么。”
戚锋好气又好笑，“怎么了，刚才不还为我出头呢么？”
“哼，我没有。”
“刚才你特别厉害。”
“哼，那也不是为了你。”
“那是为了谁？”
“我是为了初雪姐，有的人关键时刻掉链子，只能我亲自出手了。”展星辰瞪了一眼戚锋，还不忘加了句，“哼。”
戚锋挑眉，“再哼一个？”
“哼！”
戚锋笑了，彻底把展星辰圈进怀里，力气控制的刚好叫人挣脱不开，然后又亲了亲展星辰的头发，说：“可爱。”
“……哼。”展星辰被戚锋这么一抱，脾气一下全没了，嘟着嘴软绵绵的问，“那你干嘛要躲开啊，他们万一真伤了初雪姐…”
“怕林初雪受伤，就不怕我受伤？”
“我知道那两个人打不过你的。”展星辰一句话就让戚锋吃了二两蜂蜜，戚锋满意的揉了下展星辰的头发，手感不错，又顺势捏了下脸蛋，“我盼着林初雪受伤呢。”
不用看也知道展星辰现在多生气，生气到冲着自己胸口狠狠咬了一口，戚锋嘶了一声，“你属狼的？”
“我不属，你属。”展星辰说，“饿狼。”
没想到那天林初雪调侃自己的话展星辰还记得，戚锋佯装愠怒道：“怪不得跟林初雪关系这么好，等着跟她一起开我玩笑呢？”
展星辰怂了一下，准备适时服软，转而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啊？”
虽然也知道戚锋不可能是怕那个郎桂央，但心里还是别扭得很。
“为了让戚路康自己处理。”戚锋拍着展星辰后背的手忽然停下，说，“不放着林初雪被他妈欺负一次，他总觉得林初雪是有人保护的。”
展星辰不解，“什么意思？”
“假如林初雪说的都是真的，当初要杀我的人是戚然，你猜戚路康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背这个锅，还一背就背了快五年？”
展星辰想了想，说：“怕你知道了…难过？”
“这个理由待定，但另一个理由我可以确定。”戚锋说，“他是为了林初雪，当时林初雪本来不该出现在车上，不过即便她出现了，也没能让戚然改变计划。”
戚锋沉声说：“戚然在明知道林初雪会有危险的情况下，仍然没有终止那场‘事故’，假如你是林初雪，知道了这个真相，你怎么想？”
“我…”展星辰猛地从戚锋怀里抬起头，脑子里是一系列可怕的想法，传说中那么喜欢林初雪的戚然，居然根本不在乎初雪姐的死活么？！
展星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那这么说，戚路康他是为了…”
“先别急着感动。”戚锋拍了拍展星辰，“我说了，这一切是基于‘如果林初雪说的都是真的’。”
戚锋声音渐渐冷淡下去，平静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悲凉，“如果要杀我的人……真是戚然的话。”
☆、第六十一章
张诚手里拿着一堆缴费单子回来，正好看见展星辰依偎在戚锋怀里, 张诚故意加重了脚步声以免尴尬, 展星辰一听有人来, 赶紧蹭着戚锋的胸口离开。
张诚：“戚先生，林小姐在里面么？”
戚锋嗯了一声，张诚点头，“那我一会儿再进。”
戚锋看着张诚，凭他看人的经验, 这个张诚绝不仅仅是个助理，如果猜的没错，那天林初雪从医院离开，跟在后面的人, 也该是他。
“你是我表哥在国内的助理？”戚锋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是的。”张诚回答的中规中矩。
“他在国内的时间不多, 你主要负责…”戚锋眼睛一眯, 问，“哪一方面？”
“戚总需要我的任何方面。”张诚依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乱了手脚, 镇定道。
戚锋还想再问, 张诚却笑了一下，道：“戚先生，没有戚总的允许我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不用再套我的话了。”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张诚也不否认，说：“大概猜得到。”
戚锋没再开口，这几乎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张诚必然也是知道一部分真相的。
病房内, 林初雪缓过神，拖着裙摆光脚走到戚路康面前，问：“护士说你要见我，你想说什么？”
“回答你的问题。”戚路康平静开口，“我本来想再拖一点时间，但又怕你等不及就走了。”
林初雪眨了下眼睛，没说话。
戚路康偏头看着林初雪，在这个没有外人的空间，他第一次敢不遮不掩的坦露真心，“我知道，即便我现在说了，你还是会走。”
林初雪沉默了一会儿，冷冰冰道：“当初我不想离开，是你逼我走的。”
“我没办法。”戚路康不准备再继续隐瞒，刚要开口，就看到林初雪蜷在地上的脚趾，戚路康硬是用手撑着身体动了一下身体，林初雪立刻紧张道，“你要干嘛？”
“给你让地方。”戚路康指指空出的半边床位，说，“你坐这儿。”
“不用，那边有椅子。”林初雪说完，还真的拖着裙子去拽了把椅子过来，椅子正对着床位，可以清楚的看到戚路康的每一个表情。
“知道你现在用一句成语来形容是什么吗？”林初雪看着毫无防备侧躺在床上的戚路康，扬起嘴角，阴森森的说了句，“任人宰割。”
戚路康一愣，随后居然笑了一下。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林初雪问。
“怕吧。”
什么叫怕吧？还挺为难的么？
戚路康想了想，觉得林初雪并不十分满意自己的回答，又说：“那我坐起来。”
“你别动！”林初雪又一慌，从椅子上噌的一下站起来去按住戚路康，“你是不是有病？没事替我挡什么刀！你知不知我本来就是…”
“本来就是想死？”戚路康还是稍微坐了起来，惨淡道，“我知道，这么多年，我用了各种方法，就是为了打消你的这个念头，但我还是没做到。”
“你回国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做个了断了，所以我立刻买了机票回来。”戚路康说，“我只能重新让你恨我，你才能一直活下去。”
林初雪这回没再回到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刚才戚路康给她让出的位置上，微微偏头看着戚路康的表情，很可惜，看不出半分欺骗。
“所以你真的…”
“既然戚锋听到了，让他一起进来吧。”戚路康说，“如果他的那位男朋友愿意，也可以一起来。”
林初雪动了动眉梢，说：“好。”
“我、我也进去么？”展星辰向戚锋投去询问的目光，这回如果戚锋不想让他听，他绝对不会再乱打听了。
林初雪一样把目光投向戚锋，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他。
“嗯。”戚锋说，“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你也好用绝招治愈我。”
“啊？什么绝招啊？”展星辰天真的仰头，林初雪无奈的叹了口气，替戚锋回答了这个问题，“亲他。”
戚锋不置可否，于是留在病房外的人变成了只剩张诚，张诚倒不在意，总要有这一天，他知道的。
“你们…随便坐吧。”戚路康勉强招呼了一下，然后眼神飘过自己的床前，说，“这…”
“没穿鞋的坐那儿吧。”戚锋直接把房间内的另一把椅子拉到林初雪刚才到椅子旁，拉着展星辰坐了下去。
林初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
林初雪：“医生说不能聊太久，你要说什么…快说吧。”
“我说吧。”戚锋看着戚路康，“你少说话，回答我就行了。”
“嗯。”戚路康应了一声。
“那时候的车祸，是戚然安排的么？”
“是。”
即便再怎么控制心情，自听到林初雪的提问开始，戚锋的心就一刻都没能安定，比任何人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其实是他自己。
那段知道身世，知道自己被抛弃的日子，能依靠的人，真的只有戚然来着。
戚锋苦笑一声，问：“为了钱？怕我…跟他争家产？”
“是。”戚路康仍然没有犹豫。
展星辰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但没等自己来得及去握戚锋的手，戚锋居然主动朝自己手背拍了拍，示意自己没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戚锋继续问。
“你高考的…三天前。”戚路康说，“戚然给我打电话，说了计划。”
什么？
林初雪震惊的看向戚路康，她一直以为戚路康也是事故之后才知道的真相，毕竟他是事故发生后才回国的，但戚路康现在说他早在事故前就已经知道这个计划……那岂不是代表，他没有拒绝戚然，又或者说，他也确确实实想过要杀戚锋？
看出林初雪的惊讶，戚路康全然忘记了自己不能多说话的嘱咐，继续说：“我没同意，但也…没拒绝，我说一切等我回国再说，但戚然说来不及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为什么？”林初雪怔了怔，不安的问，“为什么非要是那时候？”
“因为如果当时没出意外，我应该就在军校了。”戚锋接过戚路康的话，说，“对吧？到时候别说平时，就连放假都不见得能见我一面。”
展星辰一愣，他从没问过戚锋本来的志愿是什么，原来居然是军校么，怪不得他身手那么好…
戚路康的沉默代表了回答，戚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之后呢？你回来之后…你…”
“我没能立刻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你高考的第二天，我让戚然先别动手，他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