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锋的车离开后，付明笙的笑意瞬间散去，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只有两个字：走了。
酒吧的包厢内，戚路康回了一个“好”字，然后面对着突然而至的林初雪，抬了抬下巴，缓缓道：“要说什么，说吧。”
戚锋给林初雪打了三个电话，前两次被挂断，第三次对方直接关机，戚锋咬了咬牙，恨不能直接把手机摔出车窗。
他能随心所欲说话的人，除了展星辰，好像就剩一个林初雪。偏偏以戚锋现在的心情，很可能大脑短路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即便通讯录里有一百个随叫随到的人，戚锋还是找不到一个适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朋友”。
万一分手了，也好留个纪念。
这句话始终在戚锋脑子里挥之不去，既锥心，又像是给了展星辰之前所有的行为下了结论。
他一直惶恐，一直百依百顺，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他怕自己提出分手，或者说，展星辰怕戚锋在他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提分手。
戚锋绕了一圈，最后在老房子的楼下停了车。
坐在老房子的沙发上，戚锋闭着眼睛，脑海中闪过当年三个人在这儿说笑的画面，如果戚然没死，现在或许会愿意陪自己喝一杯。
戚锋第十次点开手机，然后第十次失望，展星辰没有给自己发来任何消息。
戚锋死死握着拳头，他就不知道主动来跟自己认个错么？平时那么软的一个人，怎么真到了该服软的时候，反而一声不吭了？
明明只要展星辰现在一句“我错了，你回来吧”，戚锋就会立刻卡着限速开回家里，可展星辰就偏偏不说。
戚锋下了决心，平时太宠着展星辰了，这次必须要让展星辰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敢随便怀疑自己的感情，就算现在回去了，也要好好惩罚一把，最差也得按在床上…
叮铃铃——
戚锋一秒钟都不到就把手机拿了起来，是展星辰的来电。
戚锋能感觉到自己忽然变速的心跳，他人生中还没有过这样的时候，接个电话紧张到差点呛到。
“喂。”戚锋故意压低声音，脑子里想的却是“认错，快认错，只要现在认错，我立刻就回去。”
“喂，戚锋，你在哪？”展星辰焦急的声音让戚锋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展星辰颤抖的声音传来，戚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展星辰用跟戚锋在一起以来最恐惧的声音喊了句：“初雪姐出事了！”
☆、第五十四章
halloween酒吧三楼，顶级vip包房内, 戚路康让所有人离开房间, 只留他和林初雪。
林初雪手里拿着个看不清形状的草编,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戚路康，屋子里的灯光有点暗，林初雪要费很大力气才能看清戚路康的表情。
眼睛从干涩到湿润，直到最后受不了，猛地眨了一下, 却仍然没有眼泪。
林初雪的脸色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房间仍然显得苍白，唯一能明显看出颜色的，是嘴唇上早就被咬破的血口，林初雪嘴唇上下动了两下, 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戚路康看着林初雪扔在自己面前桌上的东西, 用尽三十年来所有定力才没当场露怯, 林初雪说不出话，只能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酒瓶朝地上狠狠摔下去。
啪嚓一声, 吸引了戚路康的所有注意力。
“你…冷静点。”戚路康这么说, 但实际上，他自己都没能控制住这短短四个字里的颤音，林初雪拼命的想说什么, 但胸腔却像被一股气压着，理智还在，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为……你……到……”林初雪断断续续的发出几个音节，戚路康无法辨别完整的语句是什么, 只能尽量不让林初雪的情绪继续恶化，压低声音问，“你要去医院么？”
林初雪愤怒的举起第二瓶酒摔到地上，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态度。
“你说不了话，我们无法沟通。”戚路康终于找回应有的理智和冷漠，绕过一地碎片走向包房的门口，张诚就在门外，戚路康一开门，张诚立刻恭敬的站直。
“送林小姐去医院。”戚路康说，“她情绪波动太大，暂时失声了。”
张诚一怔，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初雪已经两步走过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扳过戚路康正要离开的身体，一拳砸向戚路康的脸颊——
“戚总！”张诚惊恐的叫了一声，但下一瞬间，他就意识到林初雪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又是一拳冲着戚路康的正面袭来。
戚锋赶到医院的时候，戚路康正好要离开，还好戚锋快了一步拦下戚路康的车。
“怎么回事？”戚锋把住车门不让戚路康上车，“林初雪为什么会晕倒？”
戚路康大概没预料到会撞见戚锋，这会儿显得有点狼狈，戚锋又皱了皱眉，看着戚路康脸上的伤，问：“你脸怎么回事？”
戚路康没直接回答戚锋的问题，而是说：“林初雪情绪有点激动，现在估计醒了，你去看看吧。”
“我问你…”
“戚锋。”戚路康出声，打断戚锋的质疑，一字一句道，“我马上要回洛杉矶了，可能不会再回来，有些事…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戚锋！”展星辰的声音忽然从戚锋身后传来，戚锋一回头，就见展星辰气喘吁吁的跑向自己。
戚锋接到展星辰的电话后，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就收到了戚路康的短信，说林初雪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本来跟展星辰说了让他先回家，展星辰自然是不肯的，直接从林初雪家打了车过来，只是没想到，会撞见戚路康。
展星辰对戚路康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威胁戚锋生命的人”上，所以戚路康第一眼见到展星辰，已经能看到他眼里的敌意。
戚锋没空缓解这两个人见面的尴尬，下意识拉住展星辰的手，继续问：“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戚路康说，“不过对林初雪，就说我已经走了吧，免得她再找我。”
戚锋看着戚路康，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展星辰跟着戚锋一路到了林初雪的病房，医生说刚给林初雪注射了一针镇静剂，现在人已经睡着了。
展星辰等医生走了才不满道：“戚路康怎么能这样，他就让初雪姐一个人在这儿么？也不叫人看着！”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戚锋俯视着病床上的人，冷冷道，“戚路康有什么义务要照顾林初雪？”
展星辰一愣，一句话被戚锋堵的接不下去，尴尬的看着戚锋，就听戚锋继续问：“你为什么去林初雪家？”
“啊，我…”展星辰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敢看戚锋，戚锋拉上了林初雪病床上的半边窗帘，自己和展星辰站在另一边，展星辰无措的搅着手指，“就是…你刚才生气了…我、我不敢找你…”
“我就想…找初雪姐帮忙，然、然后打了她的电话没人接，我又…着急，就去她家了…”展星辰尽量细致的解释，“结果我到了之后，发现初雪家的门是开着的，我、我敲了两下没人理我，我就…想进去看看，就看到…屋子里特别乱，我就以为初雪姐出事了…”
展星辰一口气说完，见戚锋没反应，又硬着头皮问：“那…初雪姐是怎么晕倒的啊…”
“找我想说什么，现在说吧。”戚锋避“轻”就“重”，“要是跟之前是一样的话，就算是林初雪在，也…”
“不是的！”展星辰急了，怕戚锋又一气之下把自己扔在医院，只好说，“我、我是要找你…认错的…”
戚锋一张零下三十度的脸像是有了缓和，但展星辰始终不敢看戚锋，继续小心翼翼的说：“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
“不该那么说？”
“不、不对，是不该那么想…”展星辰吸了下鼻子，“我知道你对我很好…”
“有多好？”
“就…特别好。”展星辰小声说，“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那还想着以后分手？”戚锋终于舍不得继续看着展星辰委屈的模样，伸手在展星辰脸上捏了一把，果然有冰凉的液体，“星辰，看着我。”
展星辰别扭了一下，还是听话的抬起头。
“跟你分手这件事，从我第一天跟你在一起，就没想过了。”戚锋说，“除非哪天我知道，你离开我可以过的更好。”
展星辰一慌，紧张的等着戚锋接下来的话。
戚锋笑了一下，“就算真有那么一天，选择权也在你，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我永远不会主动跟你提分手。”
展星辰没忍住，眼圈又一次红了，这回没等戚锋发话，展星辰就自己撞进了戚锋的胸膛，两只手垂在两侧死死抓着自己的裤线。
戚锋哭笑不得，只能主动拉过展星辰紧张的手环在自己腰间，接近着，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把展星辰包裹住，展星辰彻底哭了出来。
“我怕今天要是、要是找不到你…你就不、不要我了…”展星辰在戚锋怀里啜泣，戚锋安抚着展星辰，叹气道，“你怎么就不知道让我消气的办法呢。”
“什么办法？”展星辰毛茸茸的脑袋从戚锋胸口抬起，认真地问。
“自己琢磨吧。”戚锋一个用力，又把展星辰按回了怀里。
“那…”展星辰撅了下嘴，“那你现在…消气了么…”
“没有，差远了。”
展星辰咬了咬牙，撒娇道：“别生气了…”
戚锋心情指数+100。
“那我可以亲你一下么…”
戚锋眉角微挑，心情指数+200。
“不行就算了…”
戚锋眼睛里燃气火苗，心情指数-1000。
“说亲又不亲，有这种道理么？”戚锋轻声斥了一句，最后等不及，干脆自己动手，朝着展星辰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展星辰被亲的差点站不稳，理智崩塌的前一刻，忽然呜咽一声，戚锋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展星辰，赶紧分开唇瓣，没等说话，就见展星辰尴尬的看向戚锋身后，磕巴道：“初、初雪姐。”
戚锋一愣，瞬间回头，正好看见林初雪半个身子坐起来，手里攥着刚才被拉上的床帘，迈下一条腿正要下床。
什么镇静剂效果这么差？
这是戚锋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是——
“你…能说话么？”
林初雪目光呆滞的咳嗽了一声，沙哑道：“能。”
戚锋长吁了口气。
“我走了。”林初雪面无表情的放下另一条腿，像是没看见屋里其他两个人的表情，说，“你帮我垫一下药费吧。”
戚锋一皱眉，“你去哪？”
林初雪没说话，只是径自穿好了鞋。
“戚路康回洛杉矶了。”戚锋看着林初雪的动作，忽然说，“你见不到他。”
戚路康的名字就像一颗定时炸弹，炸碎了林初雪表面那层冰冷无畏的皮，让其下脆弱无助的林初雪无处可躲。
但无处可躲也要躲，这不是林初雪可以发泄的地方。
林初雪呼吸里都带着颤抖，尽量压制着自己的鼻音，说：“知道了。”
“到底怎么回事。”戚锋愠怒的一把拉回林初雪按到床上，“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戚锋…”展星辰一急，“别这样。”
戚锋闭了闭眼，放开掐红了林初雪胳膊的那只手，林初雪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没有了戚锋的控制，当即就要离开，戚锋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转而放缓声音道，“星辰，去叫医生。”
展星辰立刻照做，戚锋第二次把林初雪甩回床上，没了展星辰在场，戚锋的神态更加可怖。
“我已经醒了。”林初雪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是走不出病房的门了，只好开口道，“也能说话了，你还让我在这儿干什么？”
林初雪深吸一口气，“晕倒可能是因为低血糖，我…”
戚锋：“我知道。”
林初雪面无表情的应对着戚锋没前没后的话，“你知道什么？”
戚锋垂眸看着林初雪，冰冷的声音传遍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戚锋说：“我知道你喜欢戚路康。”
☆、第五十五章
展星辰和医生一起回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的气氛已经不似展星辰离开时那么剑拔弩张, 不吵不闹, 安静的诡异。
“情绪剧烈波动引起短暂性失声, 近期最好不要再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医生说，“晕倒是因为大脑瞬间供氧不足，都没什么太严重的问题，你要是觉得没有不舒服就可以出院了。”
“没有。”林初雪说，“谢谢。”
十分钟后, 医院楼下，展星辰看着“你不动我也不动”的两个人，自动加入了“木头人”游戏。
“那个…”展星辰小心道，“很晚了, 我们…不回去么？”
“回。”戚锋回答了一句, 然后冲着林初雪说, “快点上车，星辰困了。”
林初雪：“星辰, 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我…”
“初雪姐，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展星辰不太好意思的说，“我…戚锋还在生我的气, 我怕他打我…”
“我是失声，不是失明。”林初雪略过展星辰渐红的脸，眼神落到戚锋身上，淡然道, “我看见你们接吻了。”
戚锋顿了一会儿，然后忽然主动伸手为林初雪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那就不送了。”
展星辰坐在车里，见戚锋迟迟没启动车子，问：“初雪姐这么晚自己回去，会不会…”
“有人跟着她。”戚锋一只手搭在方向盘，眼睛看着渐行渐远的一抹车影，那是林初雪上了出租车后，立刻就跟上去的私家车。
“什么？！”展星辰会错了意，惊慌道，“那你怎么还…”
“是保护她的人。”戚锋说完就启动了车子，摇上半截车窗，感受着凌晨不算温暖的凉风，脑子清醒异常。
看来不但林初雪爱着别人，也有别人爱着林初雪。
往后几天，戚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再联系林初雪，进入一个大学生应有的生活状态，上课，下课，直播，还有亲吻小面包。
直播的时候，任凭弹幕随意猜测几天前的“曝光事件”，戚锋仍然绝口不提。
“你不解释啊？”吉娲一边吃午饭，一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