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慢慢哭别噎着>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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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1 / 2)

他痴痴坐在鼓凳上,失落突如其来:“……阳阳……沛然他不在了……”


就算他活成林沛然的样子,扮演林沛然的角色,他也没办法实现他的愿望。


他们两个人,再也不能合奏这首曲子。


鼓声和贝斯,不会再同时响起。


就如同林沛然永远无法亲眼看到他戴上戒指的样子。


他已经不在意什么“生存”,活着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如果不是姚乐阳用一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的故事吊住他,他可能忽然哪天就完全放弃人生,让老天把他带走。


他只剩一副留存着回忆的躯壳,真真正正的行尸走肉。


姚乐阳跟他说,沛沛问她要过一个故事,她当初答应得爽快,却只当是口头的玩笑,根本没把它当回事,连日程都没安排过。


可真到了这一天,再多的后悔、再多的后知后觉,都填补不了内心疯狂涌出的愧疚。


她收拾了郑文轩面前的空盘子,见他坐在位子上发呆,不再去打扰他。


碗筷快刷完的时候,郑文轩冷不丁窜了进来,他笨兮兮端着一盆泡在玻璃花盆里的绿萝,又哭又笑:


“阳阳!阳阳你看!……它发芽了,它又发芽了!你看啊……”


姚乐阳回头望过去,枯败的一片浑浊的黄水里,那枝孤零零的、顽强的细茎的某一段,钻出了不到一寸长的、幼嫩娇弱的新芽。


生命,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顽强。


这脆弱的小生命被他悉心呵护了一路,为了让它路上不出意外,他还给它换了个更舒服的“家”。


他把它放在林沛然前头,摸着他的石碑,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得温润、眉目如少年的人,也没有更多的话,只一句:


“……我想你了。”


他有段时间梦不到林沛然了,他知道,林沛然最怕给人添麻烦,就算是不在了,也不肯多打扰活着的人,不愿他们感到害怕或不舍。


可他并不介意林沛然来打扰自己,他反而希望他能多来看看他。


“晚安。”


人的一生,这么短,连爱人都来不及,哪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仇恨。


她忽然很想回家。


毕业多年,除了过年,她已经很久没在其他时间回过家。


在还能够见面、还能够珍惜的时候,只想多陪一陪她爱的那些人,不管亲人、朋友还是伴侣,能多爱一点就多爱一点。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姚乐阳无可奈何。


她走进郑文轩的房间,把林沛然的吉他和郑文轩的贝斯拎出来,扔进他怀里。


“你听过他最后写的那首歌吗?”她把林沛然的手稿从琴包里翻出来,“你自己弹弹。”


郑文轩愣了愣,对着谱子开始生硬地拨弦。


降d、降e、fm、fsus4、f……这首歌不知为何充满了离调和弦,到了副歌甚至一直向下,降号多到发指,好像在黑暗中不断摸索前进,然后终于在挂四和弦的牵引下,被拉进温暖的大三和弦里,成为悲伤的基调中梦一般的温存。


只有偶尔,深夜里喧哗不休的洗衣机转动的声音,会让郑文轩异常安静。


然后,阳台上掠过一阵风,风铃轻轻叮当两声,他就抬头,对着风铃微微笑上一笑。


他没了工作,也再也不想干这一行,林沛然的工作室还在,他每个月往林爸林妈的账户里打一笔钱作为租金,成了这间工作室的新主人。


周围的高校学生听说录音棚又可以用了,满怀欣喜地、络绎不绝涌进这里,狭窄的练团室里重新燃烧起年轻的梦想,郑文轩看着那些学生,就像看到很多年前的他们。


他教人弹琴,偶尔也能卖一点乐器和配件,鼓也打得越来越好。


两大盘水饺,全进了郑文轩的肚子。


他一边吃,一边哽咽,哪怕咽得比生吞刀子还要艰难,也要把它们全部咽下去。


留不住的,永远留不住。就算他再怎么努力,林沛然还是渐渐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以至于梦中的脸都一天天变得模糊。


生死两隔,是人世间最重最重的惩罚,也是最痛最痛的痛苦。


姚乐阳依然讨厌他,可是再也恨不起来了。


但工作室里有几件东西,是他的宝贝,谁也不能碰:一台并不算贵重的依班纳,一台罗兰的合成器,和一对磨损了三成的vic firth鼓棒。


那是林沛然留给他的东西,是他全部的生命。


八月,林沛然的生日又到了。


郑文轩小心翼翼抱着抽了新芽的绿萝,有些笨拙地捧着它和一束雏菊,来c市看林沛然。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他努力练习得到的声音,传达不到彼岸。


认识到这一点,他内心陷入长久的一段寂静。


这平静的死寂,充斥着失落和空虚。他以为幻想和时间能救他于深渊……


可是没有。


郑文轩于是答应她,每个周末和她见面,把那些枯烂在心底的心事全都交代出来。


……话是这样说,但姚乐阳第一周去见他的时候,还是差点儿没把他往死里揍。


她敲了半个小时的门,敲得心烦意乱,几乎就要报警强行破门而入了,然后郑文轩才顶着深黑的眼圈和胡茬,磨磨蹭蹭给她开了门。


他屋子里很重的酒气,阳光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他长久盯着自己的手掌,莫名其妙忽然开口,一开口,泪就掉下来:


他说:“……后来他去了a国,我以为贝佳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就抱着天高皇帝远的心思和沛然联系,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喜欢我,我们比热恋的时候更甜蜜……我想,他回国之前,我一定能有办法甩脱贝佳,正大光明迎接他回来……”


“但贝佳比我想象中更难缠,她给沛然的导师发匿名邮件,那段时间他焦头烂额……我却畏缩了,明知他因此而疲惫万分,我却连一句稍微亲近点的安慰的话都不敢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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