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讶然了一瞬,随即点头,“昨天带回来了两盆雏菊。”
也叫延命菊。
林沛然想起自己在花店看到的那些娇嫩的小东西,眼前瞬间就有了画面,“……我还挺喜欢这个的。”
郑文轩耐着性子问:“是生气了吗?之前一直问我什么时候结束,我是真的不知道……现在这不是有了盼头了?”
林沛然却说:“我没生气。”
但也没有下文了。
郑文轩觉得他完全能理解林沛然的“脾气”,他拖着林沛然,要他等自己,许给他空中楼阁却不给准信,还差点跟贝佳领了证,林沛然再怎么生气都不为过。就算他气到厌烦了自己,再也不想理他,他也会用以前那样、最大的耐心和包容,把林沛然揪回自己的怀抱里。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障碍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期盼了数年的美好结局,就在眼前了,稍微伸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上面写着:『我恨我自己。』
林沛然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接到贝佳的电话。
他素来对女孩子很温柔、很体贴,温声慢语,如三月的春风。在接起电话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甚至还同情这个有些可怜的姑娘,觉得自己和郑文轩的磋磨,害了她一生。
可贝佳一句句言语的刀子扎过来的时候,林沛然多年的修养和自持,还是几乎当场溃散。
林沛然艰难在头痛中维持着理智,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和他打了电话?你昨天在场?”
不可能的,如果贝佳那时在场,郑文轩说出那种话,贝佳肯定当场就炸了,电话里也会直接闹起来。
“……”贝佳被他噎了一下,“你管我!反正我亲耳听到的!你别想否认!”
林沛然皱眉,他以前和郑文轩视频的时候,见过他单位公寓大概的样子,一开门就能直接看到床和书桌,贝佳不可能在不被郑文轩发现的情况下偷听他们的电话。
林沛然天天和声音打交道,在装修工作室的时候又专门精研过隔音材料,他很清楚国内规定的标准公寓空气声隔声评价量要求,还有隔着普通门板和墙壁的情况下,人类说话声音中哪些频率会被大幅衰减、分贝会大致削弱到什么地步。
“……”林沛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泄露出笑声,他实在忍得辛苦,故作严肃问:“然后呢?”
“还然个屁的后啊,我……我……就……就走了呗……”郑文轩的脸烧得通红,实在说不出他当时吓得扭头拔腿狂奔,从此再也没靠近过那条街两百米内……
林沛然品了一会儿,意味深长的长长“哦”了一声,上扬的尾音撩得郑文轩脸皮都快能滴下血来。
郑文轩羞愤得恨不能顺着网线爬过去,狠狠堵上林沛然的嘴。他语无伦次自我辩解:“我……我我绝对不是被吓跑!这怎么能算吓跑呢……战术撤退……战术撤退懂不懂,他比我高小半个头,我是……我是怕gāng 、gāng 不过……”
“哐咚”,耳机里一声闷响。
他怎么会骗自己呢?
他怎么可能骗自己呢?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真挚,真诚,信誓旦旦……一个满眼都是他的人,怎么会骗他呢?
林沛然惨白着脸,强颜欢笑:『我好像又被甩了……[笑哭.jpg]』
白玉回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条路不好走,他既然先低了头,你也别倔着非要走到黑了。』
他反复翻看自己的笔记,看着看着,手机就从僵硬的手掌里滑落下去,重重跌在床上。
……他正在变成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2018年8月某日。
岁月常相似,花开依旧人不复,流年尽相摧。——土方岁三。』
林沛然的眉头孩子气似的皱着,好像随时就能冒出赖床的嘟囔来。
但片刻过后,他和白玉就都愣住了。
林沛然摸了摸落在自己脸上的光斑,阳光的照射,有一种暖洋洋的温度。
他冷静着问:“天亮了?”
白玉拉上了窗帘。
“……”映入眼帘的某一条,令白玉的手指停了下来。
漫长的十五分钟过去,林沛然总算收到了白玉的回复:
『……』
林沛然的心顿时一咯噔。
他知道,白玉一定是看见了郑文轩的朋友圈。所以,郑文轩对其他朋友都没有屏蔽,这屏蔽是针对他一个人的。
但他最害怕的事,在十月的某天,还是毫无防备地闯了过来。
『2018年9月某日。
做饭的时候实在不舒服,我就蹲下来,锅滚起来了就站起来添水,添完再蹲下。
临出锅就一阵恶心,赶紧把火关了,冲进卫生间死命的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