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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2 / 2)

真是把赵父的脸面都丢光了,两个儿子都因和人打架,在宗学的自松斋里关过禁闭。


赵父随年岁增长,锐气消磨不少,耐性增长不少,他已经很多年不动手,都是动嘴,以理服人。赵由罄生无可恋地站在书案前听老爹训话,站得脚酸,听得耳朵生茧,他以后是再也不敢打架了,还要好好读书。


惠州和泉州一样都是沿海的州府,鱼虾个大新鲜且价廉,物产丰饶,在这里过年,只差一个好厨子。


赵母早有准备,把家中的厨娘也带来。


除夕夜,一家子围坐在桌前用餐,和和睦睦,赵由晟执酒杯敬父母,与弟互敬,看着欢声笑语的家人,他心里十分欣慰。


在上一世,从这一年开始,他的家庭就分崩离析,父母死亡,自己死亡,年幼的弟弟寄人篱下。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赵由晟已有能力去躲避劫难,去保护家人。


夜深,屋外偶有炮竹声,人们仍在庆祝除夕,不舍入睡,赵由晟和赵父在院中,父子俩难得谈心。


赵父早已知道儿子与一个宾童龙商人合伙舶商的事,而且还知道挣得不少,刚将小船换了艘能搭乘数百人的大船。赵母常给赵父写信,赵父对家里的情况比较熟悉。


月挂树梢,父子俩坐在亭上,赵母不放心出来探看,只见到夜幕下两人的背影,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听不清他们的话语声。


赵母想两人都没起争执,要是起争执,哪还会都坐着不动,心平气和。


在老早前,赵由晟就跟赵母提过,他不想考科举,对步入仕途毫无兴趣,他要舶商,谋求财富。赵母觉得也不是不行,人各有志,但丈夫那儿恐怕很难说通。


父子俩约莫谈了一个时辰,赵母撑不住先行睡下,待赵父回房,她听到动静醒来,忙问他和儿子聊得怎样?


赵父坐在床沿喟然,眉头紧皱,赵母让他别叹息,说尚王家的人也从事舶商,挺好的,有干办代劳,又不用自己出海,每天在家数钱。


赵父一句话,惊醒赵母:“你真以为他不想出海?”


知子如父,这个臭小子打小就很出格,做事总是出乎人意料,想法也总是跟人不同。


赵母顿时改变想法:“那得劝他去考科举,当官好,光宗耀祖!”


出海多危险,要是发生船难呢?要是在海外被人杀害呢?九死一生啊,怎么能出海!再说宗子不许去海外,再犯可就真要被贬为庶人了。


赵父托腮:“他说了一件事,我觉得挺有道理。”


赵母忙问:“剩儿与你说了什么?”


“说他参与海贸,是为了能制衡海商,捍卫东南一隅。”赵父在惠州当官,惩治过不少与官吏勾结的海商。拥有巨额财富的海商,在地方上是真得能为所欲为。


经由今晚与由晟的一番交谈,赵父才发现儿子原来有远大志向,想得也很深刻:“商人往往贪图利益,背信弃义,国家真有危亡的一日,难保他们中不会出一个野心勃勃的刘河越。”赵父脱去鞋子,爬上床,继续说:“有这等想法不错,至于能否做到,另当别论。”


赵母皱眉,看来丈夫是已经被儿子说服了,她试探地问:“他和你提及娶妻的事吗?”


早些日子,黄梅山和赵父在信里商量说两个孩子都已成年,都未婚娶,不如两家做亲家,亲上加亲。赵父很满意黄家的家风,有这个意愿,很想撮合。


赵父回: “提了,由晟说他刚二十岁,不想成亲,等过几年再说。还说再过几年,黄家小娘子已经是个老姑娘,不能耽误她青春。”


赵母想儿子嘴皮子挺厉害,明明是他有断袖之癖,不愿娶妻,赵母说:“要依我看,剩儿不喜欢,还是早些推了这门亲,免得两家伤了和气。”


谁家女儿,愿意嫁个有断袖之癖的丈夫,还是不要去祸害人家。


“我回头跟梅山赔礼,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小子实在配不上。不想考取功名,一心要舶商,黄家书香门第,真未必看得上剩儿。”赵父清楚以世俗人的眼光看,他这个儿子非常出格,行事甚至是荒唐。


这门亲事要真结下来,他和梅山多年的友谊可就走到尽头了,亲家得变冤家。


赵母没敢说由晟与陈郁同床卧起的事,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要先瞒着,而今婚事推谢,她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


这夜,赵由晟回到房中并没有当即入睡,他伏案写信,写给陈郁,告知已经推掉了与黄家的婚事。这个消息,赵由晟很想当即传达给陈郁,他不愿小郁再为这样的事难过。


初春,赵由晟携带母弟返回泉州城,一回来就听看果园的老周说别馆已经营建好,可以入住了。


赵家在海昌县有处果园,赵由晟种上桃花,营建桃花馆,就是为了春时赏桃花,夏时避暑。


赵由晟邀请陈郁一同前往果园游览,在一个大清早,两人捎带仆人,骑马出城。


马蹄声哒哒响,惊醒在闺房里的黄家小娘子,她推开窗户,见晨曦下并驱的两位郎君,她注视赵由晟,心里充满怨意,他们间本该有一段姻缘,然而这个傲慢的宗子推掉了。心高气傲的小娘子,对曾经的爱慕之人生出些许恨意,可是一看见他的模样又止不住的迷恋。


黄家小娘子在痴怨间饱受折磨,止不住落泪,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拒婚,她貌美,享有才名,多少贵家子弟想娶她,媒婆都快踏破她家的门槛。


越想越难过,越是愤懑,她揩去眼泪,告知自己从今往后再不要去迷恋一个和自己无缘的人,她想再看他一眼就好,从此剪断这份痴恋。


这一看便就不得了,她瞧见赵郎君突然抬手摸陈郎君的脸,动作温柔,眉眼传情,他们骑在马上,这瞬间的亲昵,稍转即逝,仍逃不过黄家小娘子的火眼金睛。


如平地一道雷,把窗前的黄家小娘子劈得僵直,她惊呆了!片刻过后,她恍然了,她捂嘴先是惊恐,后竟露出一丝诡异笑容。


她多傻啊,还自诩聪慧,通晓人情!难怪总是见到他们在一起,原来赵郎君有断袖之癖!


自这一日起,黄家小娘子也不再读着书,绣着图,突然潸然泪下了,也不再衣带渐宽终不悔了,她后来觅得一个好夫婿,生儿育女,过上了如愿的生活,这些都是后话。


黄家小娘子出嫁后,女婢收拾她的闺房,发现一副刺绣,上面绣着荷花,还有一对交颈的鸳鸳。这是一对同是雄性的鸳鸳,却似神仙眷侣般,女婢很是困惑,不知道她家的小娘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桃花馆清雅别致,坐落在桃林中,青瓦白墙,粉红的桃花相映,煞是好看,陈郁和赵由晟流连其中,乐而忘返。


在这里无人打扰,远离尘嚣,他们可以在桃林里拥抱,可以在琐窗后亲吻,诉说相思之情。


黄昏,两人坐在屋前,看山中落日,眼前的桃花在晚霞渲染下美得惊心动魄,陈郁想起他曾经也喜欢过一片桃林,甚至动过将盛开桃花的那瀛南岛买下的念头,他看身边的人,看他嘴角的笑容,眉眼间的温情,他问:“阿剩,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桃花?”


那是上一辈的事,在赵由晟死后,陈郁在漫长而孤独的航海生涯里,屡次路过瀛南岛,为岛上的桃花吸引。


赵由晟笑语:“我就是知道。”


陈郁把头枕膝上,斜睨着这个深爱的人,眉眼柔情:“是远夷告诉你的吗?”


当阿剩在鲛邑里苏醒,他应该是从慕远夷那里询问自己的情况,所以他能找到南溪来,后来自己病逝,阿剩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


“嗯。”


赵由晟抚摸陈郁的脸庞,用指腹蹭他的唇角,陈郁闭上眼睛,回想那年南溪纷落的枯叶,自己死亡前的最后一丝神志,看到的是赵由晟痛苦至极的眼神。


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赵由晟低头吻陈郁,一个轻柔的吻,像似安慰。


他如此了解他,甚至知晓他此时心里所想。


夜晚,桃花园的院门紧闭,月光如水潺湲,桃花馆中,一盏烛火,在夜风吹拂下,忽明忽暗。赵由晟拨开被风吹动的纱帐,将自己和陈郁的外袍挂在衣架上,一件套一件,他仅着中单,越发显得身姿挺拔,脱去中单后,是宽实的背,无一丝赘肉的腰身。


陈郁铺床,摆正两块枕头,他穿着宽松的衬袍,乌黑的发披下,他闲散悠然。赵由晟贴靠过去,贴住他的背,握住他的手,他脸颊顿时泛红,赵由晟说:“我来铺床,你将那件厚被子收柜子里,今夜不冷。”


陈郁觉得夜风是有点冷的,不过赵由晟跟个火炉似的,可以取暖。


没多久两人熄灯卧下,屋内昏暗,唯见窗外月光,赵由晟将陈郁搂到怀里亲,陈郁说:“阿剩,我跟杨焕其实……”


赵由晟不想听到杨焕名字,一顿亲,道:“良辰美景,何必提他。”


陈郁早料到赵由晟醋劲不小,活该他会有误会,谁让上一世他口是心非,伤透了自己的心。


阿剩不愿听,那以后再告诉他吧。


赵由晟拉被将陈郁的肩盖好,怕他着凉,他怅然:“你为我,为一颗海玉魄,给杨家领航六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交易,我都知道。”


他那深幽的眼睛深不见底,暗藏着诸多从不示人痛苦,他心疼陈郁,心疼至极。


陈郁躺在对方怀里,伸手抱他的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被外,他幽幽问:“阿剩,你花费了多少年寻找焉司禄镜?”


“能再见到你,漂泊的那些年头并不算什么……”


赵由晟不是个擅长说情话的人,但陈郁从他这句话里,能知晓他为重返人世受尽磨难,他费尽心思寻找传说中的焉司禄镜,所为的只是再次见到自己,改变两人动如参商的命运。


一阵夜风刮起,窗帘掩住窗户,隔绝了月光的室内,漆黑一片。


暖暖的被窝里,两人相伴长夜。


作者有话要说:________


黄家小娘子: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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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郁突然被摸脸,低语:阿剩窗上有人。


赵由晟:无妨。


导演:你果然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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