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龟山岛返回三佛齐后,赵由晟上了陈家的船, 他原本一直搭乘尚王家的海船, 这趟, 他打算跟随陈家返回中国。
龟山岛一役, 歼灭海寇许多, 俘获更多,陈端礼本想将所有海寇押送回中国,他们都参与过对中国商船的洗劫,但最终还是将寇首阿恩和其余的番人海寇留给三佛齐番王处置。
海港上风和日丽,福信船正在补给,船员不停往船上搬东西,番王赏赐许多美酒和牛羊,用来犒劳船员。
今日, 番王设在宫殿里的酒宴,赵由晟和陈郁都没去喝, 陈端礼带领戚部领等一众老船员前去赴宴。
赵由晟站在艉舱甲板上, 观看船员搬运各种东西上船,有瓜果,有禽蛋,还有两笼火鸡, 厨子亲自提装火鸡的大笼子, 他身形庞大,每踩一步,都觉得木梯在晃。
离开乌烟瘴气的龟山岛, 返回这繁华的港口,看着身边欢声笑语的人,真是种享受。
“阿剩,我去你房间找你不在,原来在这儿。”
陈郁爬上艉舱的楼梯,登上甲板,见到赵由晟,他走至他身边,一起凭栏,眺望海港。
艉舱甲板上就他们两人,他们肩并肩靠在一起,吹着海风。赵由晟问找他有什么事吗?陈郁笑语没事,就是想和他说说话。
这些天光顾着打海寇,两人极少能单独相处,连说话的机会都少。陈郁知道从今日起,就有这个机会了,赵由晟搭乘他家海船归国,他的房间就在自己房间的对门。
“阿剩,我听郑叔说他和远涯会驾船陪伴我们回国,原本交由尚王家看管的刘镇保,现在已被转交到郑家船上。”
“尚王家也是出于无奈,本来是很好的邀功机会,但又怕被朝廷知道他们私下从事舶商。”
赵由晟深知这份无奈,所以他即便出海,参与讨伐龟山岛海寇的战役,他对外也要否认参与,当做什么事也无。
“我还以为尚王家的海船会亲自押解海寇回国,阿剩,我很担心我们回程会遭遇到刘家攻击。”陈郁收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心想他们消灭龟山岛海寇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刘河越的耳边,如果刘河越知道父亲没有中毒,且在龟山岛抓得他的亲信刘忠,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刘河越必然不想让朝廷知道他勾结海寇的事,在他们押着罪证归国前,刘河越还有机会扭转战局。浩瀚无垠的大海,便是一片法外之地,归国之途只怕凶多吉少。
“刘河越那边有你哥和杨焕盯着,最令人担虑的倒是休蛮,我听郑纲首说,休蛮手中的刀是海冥刀。”赵由晟读过很多杂书,所以他知道海冥刀的厉害。
海冥是一种生活在海眼里的灰色海蛇,浑身都是剧毒,西洋的番人冒性命危险潜入深不见底的海眼捕抓海冥蛇,再用海冥蛇的毒液涂抹刀箭,用于杀敌。
海冥蛇之所以名字中有个“冥”字,就在于哪怕沾上一点点它的毒液,也会使人失去性命前往冥间报道。大海上有关于海冥王的传说,而海冥蛇在传说里就是冥王的使者。
“爹说海冥刀能杀死凡人,也能杀死海中的蛟类、海怪。”陈郁用力抓握阑干,心情沉重,爹没告诉他母亲就是死于海冥刀,但陈郁能猜到。
赵由晟的手覆住陈郁的手背,另一只手将人揽向自己,让陈郁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们在海风中相偎,赵由晟的风袍宽大,被风撑开,正好遮挡住陈郁的身子,若是有人登上艉舱甲板,从背后看,还以为只有赵由晟一人呢。
陈郁感受赵由晟身体传来的温暖,这份温暖带给他的安心,他手臂揽住对方的腰,低头把脸贴向他的胸口听心跳声。
“阿剩,真想你早些回到泉州。”
“为何?”
“那样海寇也好,刘家也好,都伤害不了你。”
赵由晟笑着将陈郁搂得更紧,若不是怕有不识相的水手突然登上船艉,他真想吻他。
“我不是好好着,我又能有什么事。这次只要顺利归航,让刘家的罪行昭告天下,我们往后都不会有事。”赵由晟说着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此时的陈郁听不懂,他不知道上一世刘家对他们的危害有多大。
夜晚,陈端礼从酒宴上回来,将船上的几名要员召到纲首室里,告知五更天时起航离开三佛齐国。他们要连夜离港,借着夜色悄悄离去,以免被人发现行踪。
众人领命,各自回房去,抓紧补眠。
陈郁这一夜很难入睡,他心神不宁,他没感应到暴雨或者大风即将来临,可那份焦虑感是如此强烈。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陈郁下床披衣,执起烛火,往赵由晟的房间走去,就在对门。
房门缝隙里渗透出灯火,阿剩果然也没睡下,陈郁轻叩两下房门,赵由晟很快过来开门,把陈郁接进屋,问他:“睡不着?”
陈郁点头,低语:“嗯,阿剩也是吗?”
赵由晟把房门关上,顺势搂住陈郁的腰,将他推向门后,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陈郁听他用低哑的声音述说情话:“想你。”
陈郁被他压制在门后亲吻,他的吻充满激情,他搂抱陈郁的臂膀相当有力,陈郁像似被他束缚在怀里。陈郁抬头用力回吻,唯有在拥吻里,他心中的那份焦虑才消失,他的脑子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阿剩……”
“阿剩……”
每当亲吻停下,陈郁就不停地唤赵由晟的名字,他的身子滚烫,情不自禁。
陈郁的衫子被赵由晟三解开,那是睡觉时穿的贴身衫子,赵由晟轻易将他抱起,陈郁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庞,灯火下他的眉眼深邃,眸子幽黑不见底。
陈郁触摸他的眉眼鼻唇,眼里满满是柔情,甚至有份道不明的感伤与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