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第一能不能让老师开个后门把我们弄到一个班里啊？”看来今天发病的是赵衡易，竟然做起了把梦想照进现实的美梦，“年级第一有个特权不过分吧？”
有其他班级的同学走过，看着被几大恶霸簇拥在中间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望过来的目光是忌惮还是羡慕。哥哥看起来比我还开心，他甚至拍了拍赵衡易的肩说有梦想真的了不起。
被拍得一脸懵的赵衡易结结巴巴的开口：“他也犯病了？”
大家都饿了，都自顾自的朝着食堂走去，只剩下发病的赵衡易站在原地自言自语：“怎么江童的毛病还会人传人呢？”
太妹老大挽着我的胳膊问我跟哥哥分到一个班开不开心，我口是心非的说这有什么开心的我们俩一个班又改变不了什么。她听完这话直接给我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凉凉的说不要把那些绿茶女孩的习惯学过来。
“知道了，其实我特别开心，开心到想抱着谢景行狂吻。”
“那你去。”
我瞧着哥哥高贵的背影，有些害怕的摇了摇头：“不了吧，我怕烂嘴巴。”
这个点的食堂永远都是人，徐晓峰凭借着个人魅力把角落的一桌小弟赶了出去，抢到桌子以后他们体谅我刚考完试，于是叫我坐在这儿看家，他们去打菜。
临走前哥哥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没有喜欢的？”
“我不挑的，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装逼的下场就是哥哥端了一整盘的香菜回来，那一整盘里大概有五六个小菜，我瞧着每个菜上面的香菜占了将近一半，有些迟疑地抬头：“谁吃啊？”
“不是你吗？”赵衡易气喘吁吁地把手里的盘子砸在我面前，气急败坏的模样，“颖颖说你考试太辛苦了！非要多点几个菜给你补补！我想着我今天不是也考了吗！怎么没人问我辛不辛苦啊！”
“因为你是个废物，废物怎么会辛苦呢？”姗姗来迟的太妹老大不阴不阳地笑道，“废物快滚开，别挡你姐的路。”
我们抢的是六人桌，我坐在最外边，太妹老大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哥哥坐我对面，我看着面前清一色的香菜，竟一时无从下手。
“怎么不吃？”哥哥淡淡地看着我，心情甚好地多解释了一句，“我最喜欢吃香菜了。”
应该不会有人喜欢吃香菜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我焦急地在餐桌底下用脚踢了踢太妹老大，对她做了一个口型：“救我。”
太妹老大似乎想起我以前说过最讨厌的食物就是香菜，于是仗义的她果断伸筷把这些小菜上的香菜都喂进了嘴里。哥哥看着她六亲不认的吃法，有些疑惑地问她：“颖颖，你在干什么？”
“吃香菜啊......”我慌张地把面前的汤端到她面前，她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大口汤才把嘴里的香菜艰难地咽下去，“不会有人不喜欢吃香菜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被太妹老大感动得稀里哗啦，托她的福，没了香菜以后我终于能顺畅的呼吸了。因为哥哥与太妹老大的交情，所以他也只能露出遗憾的表情然后有些怨念地盯着我。我被他望过来的一眼又一眼瞧得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是做出了什么万劫不复的事情。
正当我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食堂门口，看见他我才想起来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应周围和眼前这个人了。
“圆周率！”我朝他挥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太妹老大本来在低头吃菜，听到这个名字猛的被呛了一下。她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嘴巴抬头，含糊不清地骂了句：“他妈的，老娘昨晚梦见自己在做同妻，没想到真的是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圆周率见到我探出脑袋快步走了过来，我还没欣喜完就瞧着他拎着我的校服后领直接把我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喂！圆周率！你干吗！”
“我有话跟你说。”
“说就说能不能别动手？！别拎我别拎我！我是小鸡吗！”
“手痒了。”
“吃了吗？”
“吃了。”
“你吃了我还没吃啊！”
“那你迟点吃。”
“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这样对我？！”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
“不是……你要说什么啊？！什么事这么急啊？！”
“我想你了可不可以？”
“我拳头硬了行不行！！”
第38章
6月26日 雷阵雨
食堂里那么多人，所有人都看着一个穿着一中校服人高马大的男生提着一个骨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的男生往外走。以前的我脸皮厚，这种事发生了也就发生了，只要我头一低丢脸的就不是我；可现在的我不一样了，前些天我还听到隔壁妹妹喊我是四大恶霸的跟班，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我怎么会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于是我身子一矮屁股一撅，刚想准备弹射起步却一不小心被圆周率察觉，他改提为抓立刻对我进行了锁喉攻击。
“呃呃呃呃！圆周率！你真是一个卑鄙小人！”
“别叫。”
“你很拽是不是！我跟你说！我也是有朋友的人！”
“你朋友现在都坐在位置上急着吃饭，谁还管你啊？”
“你骗人！我不信！”
我的脑袋被他夹在了臂弯里，为了验证他说的是否属实我还冒着脑袋被拧断的风险转过了头，然而出现在我视线里的却是他们一群人狼吞虎咽的场景——赵衡易胆大包天去抢徐老大碗里的鸡腿，太妹老大按着哥哥的手去夺赵衡易筷子上的鸡米花。圆周率这时还要摸摸我的脑袋对我进行会心一击：“看吧童童，有些事看表面就够了，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我以前就说过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就像没认识哥哥以前我想的是什么时候可以认识哥哥，认识哥哥以后想的是他什么时候可以喜欢我；而友情似乎也是一个道理，没有朋友的时候我想的是什么时候能拥有一个朋友，是谁都行，只要能让我在校园里走的时候不让别人说“嘿，那个人孤独得好像一条狗”，可真认识了他们以后我又开始贪心，又希望自己找的朋友能够真心对我。
然而世界上的事一向讲究公正公平，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一直都在无条件的照顾我，而江童最没资格做的便是一味的索取，因此现在也到了我该偿还的时候了。
“他们只是肚子饿了。”我转回头小声说道。
画外音太过嘈杂，圆周率没听清我说的话：“什么？”
“我说他们只是肚子饿了所以才没管我。”
圆周率应该是笑了，但碍于我有些严肃的表情因此他并没有笑得很夸张。他提着我一直把我从食堂溜到操场，路上我试图与他谈判，但都被他无情的拒绝了。
“你到底想要干吗啊？你是不是也犯病了啊？”
“我很烦。”
“大哥我真的不喜欢你，你别自作多情了行不行？”
“童童，我真的很烦。”
“圆周率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惦记我了可不可以！”
我们俩跨频道聊天聊了将近有半小时，最后脸皱成褶子的圆周率终于吐露出了心声：“童童，如果有一个人喜欢你，你会怎么样啊？”
这个问题宽泛到可以与你觉得香菜好吃但我觉得香菜不好吃相类比，我皱着眉郑重地回答：“我只喜欢不喜欢我的人，我最讨厌喜欢我的人了。”
“平时他就爱说话，以前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可是我现在知道以后忽然觉得心里硌得慌……”
“怎么硌得慌？”
“他话多到让我觉得很烦！”
虽然圆周率把人物姓名隐去，然而恋爱专家江童还是立马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我们坐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我回忆着那天的网吧里大哥说自己被直男拒绝的故事，替他逐步分析：“我平时话也挺多的，你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啊，我觉得你就是一个话多的人，万一哪天你话变少了我还要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所以你不是不喜欢话多的人，你是不喜欢不喜欢的人话多。”我眯起眼，缓缓开口，“圆周率，你就是喜欢我吧？”
“童童，我真的是一个直男。”
“那应周围怎么办呀？他喜欢上一个直男已经很可怜了，你就不能为他勉强一下自己吗？”
“我现在也拿圈圈没办法......”被我套出话的圆周率一愣，有些惊愕地问道，“你知道？！”
我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我知道呀。”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不会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什么秘密吧？”我耸耸肩，开口，“应周围失恋那天是我陪着他的，哦......准确的说那天我也失恋了。”
圆周率更吃惊了：“你失恋？你失什么恋？谁把你甩了？！”
“那都不重要啦——”我把之前零零碎碎的线索全部串成一条线，开始追问当事人，“我去庙里那天，你塞给我的姻缘符是怎么回事？”
“应周围送给你的然后你再转赠给我？圆周率，我看起来很像是破鞋？”
“不是！不是！事情是这样的......首先那天圈圈又去做慈善了，然后有人打电话给我叫我去送钱，于是我拎着两块板砖就去救他了，结果自然是我被揍得鼻青脸肿。我们好不容易在那群大哥手里逃出来，逃亡的路上圈圈把这个姻缘符放进了我手里。”
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故事的后半段，圆周率把纠结与难以启齿都写在了脸上：“他说既然我救了他，所以他要以身相许......”
说实话如果把这件事放在其他人头上，我一定会觉得那人是思想出现了问题；但是如果你跟我说这件事是大哥做的，那我会觉得这件事还不够离谱。
“他就说了这些？没有其他的啦？”
“他还说......”圆周率的表情渐渐浮上惊恐，“他还说假如我没有钱，也可以考虑入赘。”
“童童，我也不是第一次救他，也不是第一次替他挨揍，但是以前他从来没说过这么无厘头的话。你说是我的问题还是说同性恋都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笑得实在太大声，怀着少年心事的圆周率逐渐被我的笑声惹怒：“看兄弟的笑话很得意？”
“多大点事……”我口齿不清地说，“那他下次打电话来叫你救他的时候你别去不就行了？”
“管用？”
“管不管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我笑累了，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的朋友，奉劝你一句，直男请不要给同性恋一丁点希望的苗头。”
第39章
6月27日 阴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倒贴的，优秀的人身边总会拥有很多朋友，可能对于他们而言朋友是生活里锦上添花的调味剂；而像我这种不优秀的人，我一直都很害怕我认识的人通过我去互相认识，毕竟我跟谁比我都比不过，他们认识以后比起喜欢我会更喜欢对方。
大概这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想法，但假如小心眼能让我的朋友一直留在我身边，那我愿意小心眼一千次一万次。
圆周率与我谈完心便准备离开，我是他的好朋友自然要把他送到校门口。午饭的时间点十三中门口全是摆摊的小贩，我闻到饭菜的香味才想起自己午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肚子不自觉的咕咕乱叫，有些愧疚的圆周率掏出十块大洋说是要请我吃饭。
“我想吃炒面。”
“行，要加什么？”
“你看着加吧，加到十块钱就行，哦对了——不要香菜！”
小摊前人太多，我让圆周率去排队自己找了个稍微空旷的地儿等他。十分钟后排队的队伍依然纹丝不动，我嫌站得累了，撩起校服裤腿蹲了下来。
没过多久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块阴影，我以为是圆周率买完炒面过来找我了，于是头也不抬的说：“你等我一会儿，我腿麻了，需要几分钟的缓冲。”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对方的回应，我困惑地抬头，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圆周率。
“你是......”
面前的弟弟与我差不多高，穿着十三中的校服，背着黑色书包；他很白，不是病态的白而是常年的不见太阳的粉白；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刘海软软地耷拉在额前。我注视他良久，看着他因为紧张捏着书包肩带而骨节发白的手指，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瞬间我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我还在思考这种熟悉感到底从而来，这个看起来胆子很小的弟弟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好......请问你知道十三中怎么走吗？”
一般来说只有我能让别人哑口无言，别人让我说不出话的情况基本上是少之又少。棋逢对手的我指着对面的大门，淡定回道：“喏，在那里。”
弟弟回头看了看离自己几十米之遥的十三中，点了点头又转回了头：“谢谢，我今天第一天来上学。”
“第一天？”可我们这学期都快要结束了，我脑子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转学生？”
“是，我是高一四班的转学生。”
我以为十三中只有学生往外面转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要转到十三中的。我被这个弟弟的勇气所折服，特别热心肠地说道：“哦......我也是高一的，如果你找不到四班在哪儿我可以带你去......因为我也是四班的......”
我们俩双双愣住，弟弟眼睛一亮，明显有些欣喜：“你也是四班的吗？！”
“嗯......”虽然我是，可是我从没听我们班的爆炸头中年妇女班主任说起过近期会有转学生的事情啊。
“太好了！”弟弟这会儿声音也不轻了手也不抖了，他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仿佛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哥哥，“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圆周率正好买好炒面走了过来，他瞧着站在我身边这张陌生的脸，随口问了句：“新朋友？怎么以前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