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在大明,完全可以收集番僧的骷髅法碗,从里面挑出九个,现在没那条件,唯有现造。
“业力深重么?”
严世蕃目光闪烁,已经有了目标,看向加藤段藏:“甲斐国快到了,跟我详细说说武田家督的英姿,我想多多了解一下这位勇勐的将军。”
加藤段藏十分高兴,露出与有荣焉之色:“我的家主确实是无敌的将军,扶桑之地的精骑,他用得出神入化,武田家的旗帜一旦飘动起来,富岳(富士山)也会跟着动摇……”
严世蕃仔细聆听,排除那些吹嘘,关注战绩背后,所体现出来的人物风格。
比如武田信玄从十六岁上战场后,激烈的战斗打了五十多场,基本都是进攻,罕有防守,甚至还经历过二十多场攻城战役,都是以强攻、困城为主,为了一座城池付出几个月的时间也在所不惜,不攻陷就决不退兵……
再比如武田信玄不允许敌军投降而斩尽杀绝、用数以千计的首级堆积来打击对方士气、故意开出天价赎金而强迫贵族俘虏充当奴工……
如此种种,让严世蕃在心里得出结论:“此人确实是将才,然高歌勐进,盛极而骄,足以利用!”
若论治国安邦,这位小阁老是半点不行,但换成阴谋算计,却是个中专家,马上有了计划的雏形。
但此处人生地不熟,狂妄如他,也不敢贸然动之,又问道:“听说倭国也有不少修行者,他们与你的家主关系如何?”
加藤段藏道:“高贵的阴阳师、法力僧,都是居于神社与寺院之中,家主身为天台宗的大僧正,与他们来往密切。”
武田信玄笃信佛教,原名武田晴信,是出家后才改名“信玄”,而讨伐织田信长时写信,署名也是“天台座主沙门信玄”,表示自己是佛教的护法者,织田信长回信时则签名“第六天魔王信长”,以此针锋相对。
严世蕃奇道:“既然有那些人的支持,别的jūn_duì 又如何抵抗呼风唤雨的修行者?你的家主为何还不能一统倭国?”
加藤段藏道:“修行者是不会插手世俗之争的,当然不会助家主攻打其他大名。”
严世蕃摇头:“拥有力量,却对世俗秋毫无犯?我不信!”
加藤段藏激动起来:“每一位大名,都拥有着天命,他们将角逐出天下共主,那是我们扶桑兴起的关键,岂能破坏?”
严世蕃大致明白了,倭国修行者希望凡俗势力通过厮杀争斗,抉择出一位强者,带领这个岛国崛起。
在他看来这纯属痴心妄想,就这么大的地盘,就算政权统一了,还能如何,难不成渡海进攻大明?
这就错了,且不说远的,三十多年后,丰臣秀吉统一日本全国后,野心膨胀,同样也为了转移国内对分封土地不均的矛盾,就开始对外扩张,甚至计划通过武力先侵占朝鲜,再征服大明,然后谋取天竺,进而称霸整个大陆。
而侵入朝鲜时,倭军还真的处于相当大的优势,发动闪电战,一个月内就攻陷朝鲜诸多要地,连王京汉城都拿下了,朝鲜国王北逃,向大明求援。
那个时候张居正病逝,万历已经开始消极怠政,所幸时间未长,国力还没有出现明显的衰退,李成梁还在,戚家军犹存,成为了朝鲜战场的主力,打败倭国入侵者,这就是万历三大征里面的抗倭援朝。
但长达七年的战事,看似以大明和朝鲜获得了胜利,实际上打了个三败俱伤。
朝鲜亡国了又复国,作为主战场,死伤无数,自不必说;倭军同样损失惨重,丰臣秀吉死后,丰臣家很快没落,大权被德川家康所夺;而大明这边,则是大大削弱了辽镇的军事实力,无形中给了后金崛起的机会,等到李成梁一死,努尔哈赤再不可遏。
加藤段藏自然不知道,正常情况下倭国的发展,确实能对海的那边产生巨大的影响,他敬仰地道:“阴阳师和法力僧每每出现在战场中时,只会超度亡魂,从来不会相助任何一方,便是麾下的忍者,也不会效力于任何大名,这才是超然的态度,你们大明的天师,太破坏规矩了!”
“自己绑着自己的手脚,简直可笑,我就不信这群倭人修行者能团结到这个地步,背后肯定另有缘由!”
严世蕃心头冷笑:“照此说法,你是效力于武田信玄的忍者,为何又远渡重洋,偷入天师府?”
加藤段藏满是虔诚:“天照神谕,我等子民,自当遵从!”
严世蕃道:“可你回归倭国,也没见天照神召唤,偷袭李时珍失败,被舍弃了?”
加藤段藏虔诚不减,神情却暗了暗。
他是奉神谕,将严世蕃带来扶桑的,但真正回到岛国内,确实没有收到下一步的指示。
但高天原的神意,岂是他这个卑贱的忍者能够置喙的,又不敢有半点询问,只是心里自然很不好受。
严世蕃还要利用他,不愿打击过甚,转换了话题,继续套问起武田信玄的情况来。
等到加藤段藏不仅将自家的主公,连带着周边附近的大名都讲述了个遍,严世蕃又使唤他去打野味,再与琴凤商议,讲述了自己的梦境:“倭人厮杀争斗不休,每个大名必然都是业力深重,将他们的头颅取下,便可助我升仙,为所欲为!”
琴凤满含崇拜:“夫郎大才!”
严世蕃哈哈一笑,眼眸里的赤光愈发浓郁,自信满满:“化外蛮地,也配有天命?我……才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