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和徐阶的联姻,比起历史上早了许多,想来是他的出现,无形中影响了朝局,严嵩想要先把内阁的局势彻底稳定,再一致对外。
正常的阁老之间结成姻亲,一方又对另一方言听计从,肯定是翻不起风浪来了,但徐阶显然是例外。
嘉靖朝人才辈出,确实热闹。
九叶又道:“严世蕃正在景王府上作客,听侍从之言,景王上月诞下一子,而裕王的世子则夭折了,他们庆祝的就是这件事。”
李彦眉头微扬:“这不单单是有了子嗣,而是开始参与到夺嫡了。”
立储是封建王朝永恒的话题,也是每一代臣子都避不开的事情。
如果长兄太子仍在,那么后面的弟弟一般不会有太多想法,比如大唐世界,只要李弘活着,李贤、李显、李旦都没什么奢望。
同样的道理,如果庄敬太子还活着,那么裕王和景王也不会惦记那个宝座。
但现在,庄敬太子早死,这两位王爷都是庶出,为同一年出身,仅仅相差两个月,同时出宫建府,嘉靖似乎对于年长些的裕王没有任何偏向,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可想而知。
而谁先生出更多的第三代子嗣,让嘉靖抱上孙子,在争夺皇位上当然有极大的帮助,想来景王得子,裕王的儿子夭折,正是严党凑过去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则是之前李彦观察两个王爷的府邸,景王府邸富丽堂皇,极为高调,裕王则相对朴素低调许多,显然景王更好控制,骄奢yín 逸的生活作风,也更容易让严氏的权力延续下去。
严党这样的政治集团,关心的就两件事。
第一是捞钱,第二是将来也能捞钱。
前者对应江南织造局,后者则是支持景王,在夺嫡之争中开始站位。
问题在于,朝政之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李彦来说,他自然不希望看到原本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消耗更多的精力。
眼见这位微微凝眉,九叶倒是看出了关键:“是不是要让这两个官儿,停下兴风作浪,不可影响老爷的修行?”
李彦道:“严党终究是要解决,不过政治较量,确实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九叶结合刚刚的见闻,眼珠转了转:“刚刚的符箓,能赐下一张么?”
李彦道:“这符箓不可乱用。”
九叶笑道:“请老爷放心,绝不会害其性命,只是……嘿嘿!”
李彦刚要开口,忽然五指轻动,掐算起来。
随着金丹大道的不断精进,对于天地的感悟越来越深,他几乎是无师自通,掌握了卜算之道,因为万事万物无时无刻不在纠缠,这是绕不过去的。
佛门最是擅长因果之道,刚刚历练四大违和,此时也保持一个极佳的状态,福至心灵间,就掐算了起来。
默算片刻,李彦心中有了数,交予此符不会坏事,反倒是对己方有利的走向,手掌轻挥,一张地大符箓飞起,落在面前:“拿去。”
九叶接过,稽首一礼,兴冲冲地去了。
……
“东楼,今日快哉,孤与你一见如故,恨不得抵足而眠啊!”
“哈哈,臣亦是如此!”
在可以跑马的宽阔前院中,景王亲热地牵起严世蕃的手臂,脸上泛出几分醉气,反倒让神态表现得更加真诚。
今夜两人痛饮美酒,放浪形骸,甚至摒弃了几分尊卑礼节,极大地拉近了君臣间的关系。
显然,在如今的朝局下,景王有意借助严党的力量夺得储君之位,严党也开始正式尝试与这位接触,双向奔赴之下,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没有接下来小插曲的话……
那是几位道人,出现在前院中,眼见这两位在前呼后拥中走了过来,顿时立于原地,恭敬行礼。
严世蕃目光转了过去,落在道士身上,一眨不眨。
景王介绍道:“东楼,这几位是朝天宫的道长,近来于府上炼丹。”
严世蕃冷哼一声:“家父前些时日,也请了些道士炼丹修行,结果却是坑蒙拐骗之辈,王爷也要当心啊!”
景王怔了怔,顿时有些尴尬:“这……”
严世蕃对于道士本来没有偏见,但自从那位升官比起自己都要快的新任天师出现后,就很是看不顺眼,又看似自言自语地道:“修行都是非常人干的事儿,如陛下乃紫极仙翁降世,那修行是回归天庭的,我这般俗人,还是抓紧时间,及时行乐为好!”
景王眼神微变,稍纵即逝,马上恢复正常:“东楼所言极是,孤也是俗人,这些道士明日就驱离!”
“王爷乃龙种,贵气不凡,岂可与臣并论?此言折煞了!”
严世蕃满意了,行礼道:“王爷请留步!”
双方言笑晏晏地告别,景王毕竟是王爷,当然不可能真正将他送出去,能做出这番姿态已经是很明确的示意了,最终站在前院相送。
等到严世蕃的身形彻底消失在府门外,景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拳头握紧:“严世蕃,你敢教孤做事?你太狂妄了!”
严世蕃坐上轿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后悔,又有些得意。
他身居高位,大权在握久了,变得飘飘然忘乎所以,除了嘉靖外,就连裕王和景王这两位皇子,都不放在眼中。
平日里还好,能把真实的态度掩饰在对王爷这层身份的敬重下,今日喝得多了,就变得放浪形骸,藏不住心中所想。
“可那又如何?这想争皇位的,不还得乖乖忍着?”
“正如陛下离不开父亲,将来这位想要纵情享乐,也将离不开我!”
严世蕃规划好了自己和景王的未来,马上将刚刚的那个错误抛之脑后,回到富丽堂皇,规制尤甚王府的自家府苑后,看着迎上来的第二十二房小妾,哈哈一笑,搂住就进了房。
只是这一次,一道无形的光辉也随之飘入,贴在身上。
半晌后,随着里面一道瓷器坠地的声音,下人们刚要上前查看,就听屋内传来咆孝:“滚开!”
婢女噤若寒蝉地退下,书童则赶忙取了锦盒,送了进去。
小阁老日夜操劳,以前也免不了有这样情况的发生,所幸有了祥云药铺的灵丹,马上能让大家安稳地过个好夜。
然而再过半晌,随着房门重重地打开,严世蕃快步走了出来,眉宇间的阴郁暴怒,让书童们都吓得跪倒在地,听着那满是怒火的脚步声离开。
到了后院,严世蕃仰首望月。
今晚的状态,怎么如此差呢?
以前就算饮酒,只要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也不会如此啊!
罢了……罢了……
偶尔一日算不得什么,总有状态起伏!
第二夜,严世蕃奔出内宅,仰首望月。
第三夜,严世蕃奔出内宅,仰首望月。
第四夜,小阁老的暴吼声响彻内外:“不——不可能——!
”
……
“地大符箓没有对全身生效,但保留了一个部位……”
李彦看向昂首挺胸,回来汇报战绩的九叶:“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