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公,林贼欺我太甚!”
“圣公,使节关乎我大楚国威,绝不能置之不理,定要还以颜色啊!”
荆湖北路,江陵府衙门内,方腊身穿明黄长袍,雄踞于主位,气质威严,轻轻抚须,眼中露出沉思之色,下方的部将已是群情激奋。
或许外界还不知,但方腊势力的高层都很清楚,这位也开始准备称王事宜了,将定国号为楚,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一应大臣。
历史上的方腊,是没有国号的,他建立政权,自号圣公,年号永乐,却没有国号,也不知这年号有啥意义。
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来得及,因为不同于方腊的名声响亮,此人的造反过程其实很短暂,从起事到覆灭,连一年都没到。
但这位显然不是仓促造反,而是谋定后动,从行动过程就能看出,“以巾饰为别,自红巾而上凡六等,无弓失、介胃,唯以鬼神诡秘事相扇訹,焚室庐,掠金帛子女,诱胁良民为兵,人安于太平,不识兵革,闻金鼓声即敛手听命,不旬日聚众至数万……”
翻译一下,就是以头巾区别等级,从红巾往上分六等,jūn_duì 里面没有弓箭、盔甲,只以鬼神之事互相扇动,烧房舍,掠夺金帛子女,诱逼良民加入jūn_duì ,因为江南的人习惯于太平,不知兵事,听到金鼓声就束手听命,不到十天就有数万人被迫参与造反……
因此将所有反对封建政权的下层造反人员,都划分为农民起义军,概念未免过于宽泛。
如唐末王仙芝、黄巢那种私盐贩子出身,家境殷实的造反者,自始至终都没有代表过农民阶级,说他们是农民起义,实在牵强,称为“盗匪集团联盟”则合适许多,再直白些,就是“贼匪造反”。
同样的道理,方腊这种造反路线,可以称为“宗教造反”,方腊手下有明教的人,所用的手段也是再明显不过的宗教方式,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自己出身明教,但造成的破坏性又极大。
在短短十个月的时间里,方腊所到之处,烧杀劫掠,“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峒逃出,倮而缢于林中者”,确实对北宋的统治造成了动荡,因为这样的贼人就算覆灭后,当地也会许多年缓不过来。
而偏偏方腊所造反的两浙路,又是北宋人口最为稠密的区域,单单这一路在北宋末年就有987万人口。
近千万级人口的地方,被方腊肆虐,一年残害百姓两百万之众,对于这块赋税重地造成的破坏,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那是历史上的方腊,水浒世界里的方腊造反,时间明显不止一年,麾下势力更加庞大,相对来说也更具魅力一些,后世对于此人的印象,也往往偏向于这本名着的设定。
而这个世界的方腊又有不同,从某种意义上,耶律延禧成全了这位圣公。
因为辽军入侵,赵佶慌忙南下迁都,痛失北方人心的同时,也给南方带来了巨大的生活压力。
别的不说,举个最直接的例子,穆弘穆春兄弟在江州揭阳是一霸,都被逼得混不下去,远走他乡,普通人更别提了。
老百姓再是逆来顺受,让他们活不下去,自然是官逼民反,方腊再趁机起事,在口号上是为了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目前也确实稳定了荆湖北路,得到了荆湖一带的拥护,这就是农民起义了。
如今方腊的势力,遭到了折可适、种师道所率领的朝廷jūn_duì 全力围剿,其中还招降了大量的反贼,但依旧守得岿然不动,显然已是真正成了气候。
在这样的前提下,方腊才有底气派出使节,往北方而去。
是的,他还让臣子持节,仪式感满满。
原本的打算,是一北一南,来个燕楚联盟,共克弑母昏君。
结果使节直接滚蛋,然后北方明文告示,禁止邪教。
两个巴掌抽过来,人都傻了。
方腊先是万分不解,同样是对抗朝廷的起义军,强强联合,岂非美事?
对方完全没道理拒绝自己,反倒让朝廷得了利益……
不解之后,就是愤怒。
因为正如堂上的臣子所言,持节的使者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威严,换到前唐时期,甚至能去别国调动大军。
现在被人直接赶出去,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如果毫无反应,于接下来的称王建制大大的不利。
不过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心中羞怒至极,表面上竟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让原本叫嚣的部下也安静下来,齐齐看向圣公。
方腊这才转向左右手心腹,首先看向一位体格粗壮,面容却带着几分儒雅的男子:“王尚书,贼军攻势如何?”
这个贼军所称呼的是官兵,自从衣带诏的消息传入南方,方腊立刻把握住,将金陵赵佶称为弑母贼,官兵也统统沦为贼军,他则俨然是让天下大吉的圣公出世。
而所询问的男子,则是号“武尚书”的王寅,这位与大燕目前的兵部尚书丁润相似,都是以武将担任兵部尚书,作为方腊最信任的同乡人,执掌着兵权,立刻行礼回话:“贼军势衰,正有越来越多的将士,得圣公仁德感召,弃暗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