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街上车马相堵,河上众船绵延,似乎早有约定,于短短时间内齐齐亮起灯火。
一时间仿佛银河繁星倒映入人世,蜿蜒而去,一望无垠。
“哇!”
婉儿看得长大了嘴巴,小王子虽然见过,也依旧难掩震撼。
唯独李彦看着船只集聚,微微皱了皱眉。
弓嗣光则露出作为一个洛阳人的傲然:“街道宵禁,坊内狂欢,长安的平康坊也是如此,但人流就远不及此处了,李机宜请看,这两侧多是酒食逆旅,无论是哪地美食,都能在北市找到,一解思乡之情。”
李彦点头:“这倒是不错。”
弓嗣光来到这里,自信明显回归,腰杆挺直,在前面引路:“请!”
漕渠附近,有一位位吏员似乎正在察验船只的货单,那些船主正点头哈腰,满是讨好,突然发现眼前吏员没了影子,齐齐迎上,对着骑在青骢马上的弓嗣光躬身道:“见过五郎!”
弓嗣光掸了掸手:“你们去忙吧,我这里有贵客要招待呢!”
吏员恭敬不已,齐声应道:“是!”
李彦见了,目光微闪:“这些是洛阳户曹下的吏员?”
弓嗣光笑道:“李机宜真是慧眼如炬,是啊,他们是我三哥麾下的吏员。”
李彦点头:“原来令兄是分押户曹的洛阳少府。”
这个职位对应到长安,同样的户曹是李峤,赵郡李氏的嫡系子弟,不仅是进士出身,更参加制科,得到李治另眼相看,才升职到了如今的位置,凭借户曹的位置,曾经对窦氏商会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关键在于,洛阳的户曹比起长安实权大了太多,单单是管理漕渠这一项,就举足轻重。
李彦已经确定,弓氏最大的优势,正是扎根于漕运之上。
不仅是此处,想想弓氏的官员分布,这个家族崛起于汴州,兴盛于洛阳,后来蒲州刺史也是弓氏人。
而蒲州和汴州,分别位于洛阳的上游和下游,弓氏把这三个地方控制住,在漕运上几乎就是说一不二,平时能够轻而易举的卡住各地商人的脖子不说,关键时刻还能作为重要的政治筹码。
毕竟隋唐时期的洛阳,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作为大运河的枢纽,漕运的命脉。
天南地北的货物都能通过水路汇聚过来,付出的运输成本和时间,要远远少于陆路。
如果长安漕运得当,这次关内的灾情根本不会到达那个地步,粮食早运进去了。
历史上安史之乱爆发后,中央对各地的控制力度大减,如果没有江南以漕运输血,更是会连年困顿。
“趴在漕运上吸血,都嫌不够,还要去侵夺军士的田地?”
李彦眼神微冷,现在还不能确定后者是否为事实,如果是真的,这种贪得无厌的家族,绝不能留。
弓嗣光不知道几声恭敬的问好,就把家族的战略秘密暴露得差不多了,还在兴冲冲寻找旅社,准备晚上安排些好康的,给贵客助兴。
长安有平康坊,洛阳自然也有承担重责的地方,而身为弓氏子弟,回到那里就跟回到家一样,特别专业。
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喜欢哪样的,弓嗣光也不太敢问,眼珠转了转,准备找都知娘子。
他可不是真的来认错的,是来探明李元芳提前来洛阳为了什么。
那他自己不习惯卑躬屈膝的套话,让都知娘子出马,这些色艺双绝的名妓,不仅诗词书画样样精通,更会讨好客人,觥筹交错之间,最容易探听出秘密。
“李机宜请随我来!”
有了主意,弓嗣光当前引路,目的地就鲜明了许多。
很快,众人被他引入一条人流稀少,档次却更好的巷子里。
甚至隐约间还有江湖子把守在道口,不让闲杂人等接近。
抵达了尽头的院落,一座别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并无丝毫胭脂俗粉的风尘气味,反倒是风景如画,布置淡雅出尘。
弓嗣光笑吟吟的走了过去:“颜娘子在吗?弓五郎来访!”
李彦原本面无表情,此时目光却陡然一动。
天赋栏产生了变化。
【见习死神(生效)】
“又来了吗?”
李彦稍稍沉吟,主动下马,走了过去。
弓嗣光见了顿时大喜,觉得总算是找到这位的喜好:“请李机宜放心,今夜一定让你尽兴!”
李彦根本不理他,想到了郭五郎的不幸。
死者已矣,无论如何,都不能活过来了。
那为何不主动出击,制止凶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