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时低低地笑起来:那你高兴吗?
萧然玻璃似的眼珠子转了转:你为什么不问,我愿意吗?
我不需要问。
为什么?
你不会拒绝,否则你就不会跟我来到这里。
即使岁月静好,萧然也从不忘记追查贺家人死亡的真正原因,而光照会本就是他唯一的线索,哪怕他知道穆南城虽然不明说,但其实一直有意无意阻止他继续深入调查,萧然也义无反顾。
无论贺家覆灭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和恩怨,他都要亲手揭开和了结。
萧然默认的态度让傅谨时很满意,他微微一笑,抬起右手,五指微张,一根同他颈间相同材质的链子吊在他的中指上,小丑链坠在半空中悠悠晃荡,傅谨时的语气温柔而郑重:
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萧然微微偏头看过去,那只小丑的形状与傅谨时的如出一辙,只是眼耳口鼻都是黑色的,那的确是扑克牌中小王的形象,black joker。
萧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嘴唇动了动:
拿了这个东西,我需要做什么呢?
傅谨时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先问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显而易见不是吗?萧然眯了下线,声线像是山间流动的冷泉沁着丝丝凉意,语气是里毫不掩饰的嘲讽,你楼下坐着个全世界最顶级的科学家,还有个相当了不起的大律师,他们都听候你的吩咐行事,你让他们下去,他们就不敢上来,你让他们在楼下坐着,他们就不敢站着。
傅谨时的额头抵在萧然的肩膀上,笑得几乎停不下来:
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宝贝,不过罗伊如果听到你这样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他可是个相当骄傲的人呢!
傅谨时说笑时的呼吸都拂在萧然的脖子里,他蹙了下眉,伸手就要接那条链子,傅谨时却把手抬高,萧然接了个空,修长细密的睫毛微微一挑,疑惑地看着傅谨时。
你忘记自己刚提的问题了吗?傅谨时促狭地眨了下眼睛,正如你所说,你得到的权利显而易见,该你尽的义务也不能少。
萧然的手垂落下去:
先说好,任何杀人放火和对华夏不利的事,我不做。
傅谨时低低笑起来:
那怎么办呢?加入光照会的第一个投名状,就是你必须要做一件坏事呵。
所谓投名状,通常是以非法行为作保表示对某个组织的忠心,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才能毫无退路地于人效忠,为人所用。
萧然一把推开傅谨时,却被他反捞住手腕又抵回了墙面。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到近似于无,傅谨时身上传递出来的是和傅予行截然相反的邪气和侵略的气息,这让萧然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烦躁:
你放开我!我才不会跟你立什么投名状!
傅谨时也不恼:
别着急,我既然诚心邀请你,自然早就帮你立好了投名状。
这话着实蹊跷,萧然先是不解,继而他的脑中轰然被一道闪电劈过:
陈桓盛是你杀的?!
萧然咬牙切齿:
是你让人用虫洞侵入了南江交通系统,是你派人杀了陈桓盛嫁祸给我哥哥,也是你让人再出来认罪,只要我不答应,你随时会让那人翻供,我们兄弟两个就再次百口莫辩!
如果这种阴谋只针对萧然一个,他还真不太care,要保他的人太多了,可是如果宋枢衡被牵连进来,哪怕只是舆论上掀起一点点风波,萧然都不能接受他哥被自己连累,最重要的是,这种行径折射出来的意味明晃晃赤.裸裸,只要萧然不同意,宋枢衡方茜还有其他萧然在乎的人,每一个都随时可能成为傅谨时的筹码,由不得他不加入!
傅谨时修长的手指轻刮了下萧然气得通红的脸颊:
别生气,这只是例行程序,光照会不接没有弱点的人,就算是我,也不能打破规矩,我知道你不会做这些,所以亲手替你做。
你们简直是邪教!
萧然撇头避过傅谨时的手指,他全身的血液都在霎那冻凝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和光照会有着联系,妈妈,外公,舅舅,宋家,还有穆南城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立过这所谓的投名状?
萧然闭了下眼,某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像是在深海下极力上潜的游鱼,却始终冒不出头,让他捉摸不住,让他焦躁不安。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些汹涌躁动的情绪按捺了下去,半晌后,他平静地问: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傅谨时缓缓地勾起唇角:光照会有严格的入会和晋级制度,只有大小王是例外的,因为大王是继承制,小王必须由大王指定,所以大小王之间的关系往往非常密切,他们必须是父子,兄弟,还有傅谨时顿了顿,舌尖轻轻在唇齿间打了个转,推出最后两个柔软狎.昵的字节,夫妻。
萧然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傅谨时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匪夷所思,哭笑不得:
你们光照会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变态啊?一提条件就只会让人跟你们结婚啊?
傅谨时看着他,眼眸里有意味不明的暗光在流动:
穆南城逼迫你跟他结婚,我把你抢回来不好吗?
萧然冷笑出声:穆南城当初跟我至少还是公平交易,你有什么?我缺什么要你们光照会给?我对你们掌控世界的野心完全不感兴趣!
你对掌控世界不感兴趣,傅谨时低语如同蛊惑,那你对我呢?你对我也不感兴趣吗?傅予行才离开多久,你就完全把他忘记了吗?
萧然讥诮地勾起嘴角:
堂堂光照会的red joker,你是要借我四哥这张脸来收买我吗?你是想要做我四哥的替代品吗
萧然蓦然止住了话音,他终于捕捉到了一直在他脑海深处游弋的那个念头是什么了。
冰冷的寒意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萧然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喃喃地复述着傅谨时的话,
大王是继承制,小王由大王指定,父子,兄弟夫妻
萧然怔忡的面容像是一块平滑的帛倏然被撕扯成四分五裂,他的声调都如裂帛声一般尖锐刺耳,你说你们是继承的?那我四哥难道他也是?!
楼下,罗伊拧开茶几上的一瓶饮料递给宋枢衡,他的华文说得非常地道,一点口音都没有:
喝点吧,你不用担心,傅跟你一样,都是我认识了很多年,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会伤害你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