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在窗玻璃上笃笃笃地响,好像敲着的是某个没心没肝的小混蛋的脑门,
在他那里就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到我这里只有哭得要背过气去,我对他好,他只会不停想起他,我还对他好个屁!不是电了a国总统都有人给他擦屁股吗?让他电去!可把他能耐得!
穆南城这场火憋了足有两天。
从萧然一声不吭地要去f国,然后在飞机上跟三木起了冲突也没有想过给自己求助,不愿意对沈凤仪改口,自己给他系个鞋带他都能想到傅予行,桩桩件件都踩着穆南城的痛脚,偏偏他还只能哄着逗着供着这小祖宗,他穆南城论舔狗在南江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
穆南城噼里啪啦连珠炮一样,怨念几乎像是山洪暴发滚滚而下。
韩臻抽搐着脸,穆先生话里那么多个他他他,也只有韩特助才能分得清每个他分别指代谁了。
韩臻试着劝道:
先生,其实您不用跟死人较劲的
穆南城的眸光霎时跟淬了冰的刀子似的射过来:
我跟死人较劲?我跟哪个死人较劲?
韩臻:
我错了,我嘴欠。
穆南城眯起眼,威胁地盯着韩臻:
你是不是在笑?
韩臻心想这真不怪他,穆先生连自己是舔狗这样的词儿都出来了,他能忍得住才怪,但是求生欲极强的韩特助拼命按住了抽搐的嘴角,用力摇头:
我没有笑。
穆南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晦暗深沉。
韩臻轻咳一声,把桌上散落的文件捡起整齐地叠在一起,表情严肃地推了推眼镜:
那先生,我现在需要通知蒋先生和梁先生,让他们都撤手吗?
昨天在高尔夫球会,蒋东显几个可都自告奋勇地揽了差事,哥几个要一起玩儿三木一把呢。
穆南城抄起窗台上的一个藤编的小吊篮就砸了过去。
韩臻也毫不含糊,单手接住吊篮,嘴角的弧度是再也压不下去了。
混账东西!
穆南城狠狠骂了一声,嘴角也扯起了浅浅的弧度。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苦涩。
那是对于傅予行即使死去也依然无处不在的忌惮,也是曾经膨胀满满的自信被敲击出一道道裂缝的慌张。
七年的朝夕相处,傅予行把自己的灵魂都镂刻在了萧然的骨髓里,这个念头像是一根细细的刺戳在心脏里,刺得很深,拔不出来,陷在肉里,时时刻刻都隐隐作痛。
没来由的,穆南城从骨缝里生出一种无力的酸软来,就好像自己一直知道他要前往的地方有一座大山,但是那座山的高远还是超出了他的预计,让他有一种不知何日能渡的惶惑。
穆南城又走回桌边点了一支烟,青白色的烟雾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他脸上所有的弧度和刻痕都慢慢抹平下去,最后定格在韩臻眼中的依然是一张无波无澜,如雕塑般的俊美面庞。
韩臻毫不意外,穆先生刚才的样子不过只是一场短暂的发泄,他从来就不是隐忍的人,能克制到现在,实在是把宋萧然看得太重太重。
先生,韩臻正色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的好他会知道的。
穆南城抽烟的手一顿,弹了弹烟灰,淡笑了下。
韩臻不知道,对萧然好,已经成为一个让穆南城提心吊胆的负担,任何一点好,都会不经意触发萧然对傅予行的怀念,可他又不能因为这样就对他不好,他哪里舍得。
steven,穆南城吐出一口烟圈,嗓音有些模糊,像是来自喉咙的最深处,这个随心所欲意气风发了很多年的男人,用一种近乎疑惑的腔调问他,你说人是不是永远都贪心不足,得到了一些,就会想要更多?
见不到他的时候,觉得只要能看他一眼就好,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想着如果他有一日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他真的来到自己身边了,又想完完全全地拥有他,连这个目的都还没达到呢,就恨不得连他所有的感情都占据得满满的,得陇望蜀,永远没个够。
韩臻无奈又无言,因为他知道穆先生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穆南城把烟叼在嘴里,又坐了回去,他摘下烟蒂暗灭在烟灰缸里,修长的指节在桌面不疾不徐地敲着,每敲一次,就伴随着一句掷地有声的指令,
通知港城分公司的公关部,把恩南能说得上话的媒体全都请去,我要下个星期所有港城主流报纸都有三木会社旗下s·e酒店港城分店违规建造的版面,联系丁司长和消防处的刘处长,请他们抽出时间,我要请他们吃饭,还有,
他十指交叉,拇指指尖抵在桌面上勾成一个塔的形状,韩臻眉心一跳,每次穆南城出现这个手势,都代表有人要倒大霉,
三木会社最近不是在收购e·j酒店吗?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黑骑士,人憎鬼愁的,偶尔也换个玩法,当回白衣骑士,你觉得怎么样?
韩臻深叹一口气,他能觉得怎么样呢,穆先生原本就睚眦必报,如今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只得奉陪打一场硬仗啊。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有凑满30个评论,但是15点还有一更,快来表扬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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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盛夏的午后,阳光穿透长廊边一扇扇镂花窗棂,照耀在泛着淡淡流光的柚木地板上,空气里漂浮着被夏风送进来的淡淡花香,明亮的光线下连漂浮在半空的细细尘埃都带着快乐的气息。
小男孩光着脚丫子在地板上一路奔跑,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长廊上,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蒙着眼的少年伸长双臂,循着孩子的笑声边走边摸索着。
孩子跑得飞快,一直到长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沉重的红木大门,他用力把门推开,小小的身体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贺家大院的佛堂。
外面阳光灿烂,佛堂里的灯光更加耀眼,宽敞的大堂正中央慈眉善目的药师琉璃光如佛左手持塔,右手结印,结跏趺坐于莲花宝台,在他的左右下手各有六神将,均是宝相庄严,让人望之即生敬畏。
孩子仰着小脑袋看了好一会,觉得新奇又有趣,然而门外哥哥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然然,你藏到哪里去了?然然?
呀!
小孩儿心一急,在偌大的佛堂里团团转,他忽然灵机一动,跑到最大的佛像后面,小手扒着莲花台的一个角,只露出小小的脑袋。
然然,然然!
哥哥已经站在了佛堂门口,孩子听到叩叩的敲门声,他像只受惊的小鸟猛地一跳,小手也不知拍到了哪里,只听咔哒一声,莲花台下几乎和孩子等高的平台霍然打开了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