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金鞍, 十万战旗, 百万雄狮。战鼓雷霆动地,烽火白日起。酝酿了那么久,酝酿了那么长时间的怒火汇聚起来了,进行了那么长时间的战火终于彻底地爆发出来了。
这是十二王朝大地上最浩大的一场战争, 所有的握着刀剑的人都踏上了战场。
黑色的铁骑在苍穹之下旋转移动, 所有原本的州郡所有的城池所有的原本正在战的正在休息的jūn_duì , 全都踏上了战场, 全都在同一时间发起了最凶猛的进攻。jūn_duì 在大地上移动, 像一条在大地上翻卷的黑色古龙。
所有人的怒火和嘶吼汇聚在一起, 形成动摇天地的雷声。
所有的战旗被风和烽火卷起, 在空中烈烈地展开, 形成了翻卷的浪潮。
王朝的皇帝踏上了战场, 同自己的子民一起怒吼, 同自己的子民一起浴血奋战。匍匐在仙门之下长达数千年的人们,终于站起来,握着长枪, 握着刀剑, 朝着以往跪拜的神像冲了过去。
巍峨的黑色王城悬浮在他们的头顶,他们秉承着天意而战。
这一战将终结一切。
终结所有漫长的仇恨。
他们不会在跪在荒芜贫瘠的土地之上,不会再死在大片大片的灵田之外。他们不会在因为仙人的战斗而瑟瑟发抖,不会再恐惧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死在不可抵抗的力量之下。他们不会再衣衫褴褛地走过茫茫大地,不会再有等待死尸的群鸦盘旋在他们的头顶。
商人不需要获得九州钱庄的恩准,药民不需要缴纳入山的供奉, 望族不能再依靠仙门为祸一方。
仙人不知苍生苦。
苍生——不需——求长生!
他们不需要仙人,不需要长生。
他们是凡人。
凡人一世百年,他们只想要生老病死,春耕秋收。
呼啸着的狂风,风声像是咆哮,他们高声唱起了古老的战歌。灼我盔甲,灼我衣冠,灼我长戈。赤焰焚烧的时候,请让我们在沙场死去,埋骨于终将属于我们的大地。
赤土的大地上,雾鸷展开了双翅,云雾狂卷在天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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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玄门已经沦为了战场。
在混沌纪元中变成“魔”的那些古氏十八们本来就是因为接受了古帝的力量,但是不能完全掌握这种力量而形成的。在万仙纪元中,三皇们就曾经利用这一点,在灵识中下达属于他们的意志。
而在如今,玄帝复苏了,那座黑石铸成的王城正在缓缓地逼近他们。
玄帝已经完全地掌控了这些失去神志的古氏十八们。黑色的雾气随着他们的到来一同席卷了所有的山峰,他们没有了自己的意志,在那天空上的君主的命令下,对着曾经同伴的后裔发动最致命的也最疯狂的战斗。
满山遍野一同而来的,还有无数的,已经受到污染的异兽。
古帝们的力量本质其实是一种规则,因此他们能够更改天地之间的力量,能够叫无形颠倒——只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玄帝的王城已经逼近了,他却不直接更改这片天地之间的灵力。
漫山遍野,战斗,厮杀。
曾经弟子们踩着,飞快地滑下山峰的铁索上,鳞片漆黑,骨刺苍白的巨蟒盘卷着,向前逼近着,被玄帝的力量污染了的虺蛇蜕变成了可怖的样子,它张开口,吐出浓稠的黑气。十几名九玄门的弟子高高地跃起,联手斩下灼目的一击。
“这些东西是随心所欲地长的吗?”
叶秋生大声地喊着,他转身,挥刀,刀光跨过数十丈的空间,斩断了另外一只从天空上铺下的异鸟首级。
太上宗的弟子们分布在他的附近,他们握着刀咆哮着,这些人已经完全不在维持自己曾经在外面紧绷着的高冷的形象,挥刀舞剑的样子就像西北的沙漠中的汉子,野蛮而又原始——反正就是杀而已。
“我他妈就没见过比这些还丑的东西!”
廖乾在不远处,高声回答道。
他握着宿神刀,高高地跃起在半空中,那张平时看着十分和善的白白胖胖的脸上,此时露出了暴怒的神情,显出了罕见的狰狞。他从半空中斩下,刀光斩断了十几条沿着铁索缓缓上爬的巨大螭蜥。
螭蜥抓着铁索的爪子松开,黑色的身影从铁索上向下面的黑暗中坠落。
在九玄门的山脉下,深沉得不见光明的黑色正在缓缓地向上移动,在并州城池中出现过的鬼界正在不断地扩大。被斩杀的异兽尸骨从铁索上坠下,转眼就被黑暗无光的鬼界所吞噬了。
重重叠叠的黑色虚影从鬼界中缓缓地走出来,要将那生人拖进死寂的世界之中。
“一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
柳无颜提着长刀,稳稳地站在一处铁索之上,俯视这下面的弥漫开的黑雾。
“秃驴!”
她高声喊了一声。
明心和尚手握佛子舍利,金色的光芒从他的周身洒出来,璀璨的金光扫荡着一片又一片源源不断产生的黑色雾气。就像在囚荒塔之中,他念起了古老的冗长的经文,柳无颜提着刀,刀光一横,站在了他前面不远的地方。
群蛇逼近,柳无颜振刀。
她的刀光洋洋洒洒地落出,就像云海翻卷,其中有无数的星光在绚烂地颤动着。在那翻卷的云海之中,群蛇的首级被一一地切下,腥臭的血液喷溅而出,落进了黑雾与土地里。
大地已经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了。
血液,魔气,黑雾,肉沫。
这是人间的地狱。
玄帝,那是以杀戮为名的古帝,他的王城逼近,于是带来了战乱,带来了死亡,带来了灾祸。
弟子们在各个山峰之上与潮水一样袭来的异兽们战斗着,而长老们汇聚在九玄门主峰璧雍阁附近的天空中。在叶葵,普度大师、白远岫以及其他长老的帮助之下,君晚白和楚之远彻底地展开了皇图,皇图在天空铺展开,抵抗着苍穹之上翻卷着的云海。云海之中雾鸷们扇动着双翅,风刃潮水般地席卷而来。
而其余的长老们,正在与带着黄金面具的人战斗着。
他们姓着同样的十八个姓氏。
但是这一日,他们拔刀相见,兵戈相向。
“在京陵台的时候,我就在想啊……”
秦长老震去刀上的血,他苍苍的白发散开,有一半落到了面颊之前,有鲜血从白发上缓缓滴落。
在他的面前,一个人站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