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乾和石子猛地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悄无声息地站了一队的人。
九玄门的山峰很高,山上多有云雾盘绕。而在蒙蒙的雾气里,一群穿着白袍带着斗笠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廖乾和石子完全没有发现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这些人身上的长袍白如苍雪,带着的斗笠遮去了大半的面容,他们无声无息地出现,就像是悄然从雾气之中幻化出来。
为首的那人是唯一一位没有带着斗笠的。
他低头看着石子手中的小盒子:“他以前曾经想过,如果有了儿子,就给他起名字叫做苏一安。”
一安,一安。
浮生不过只求一安宁。
说罢,为首的那人不再停留,带领着身后一众带着兜里的白袍人越过廖乾和石子两人,朝着九玄门主峰上的璧雍阁走去。
直到这行神秘的人从视野中消失,廖乾一拍大腿,明白了他们遇到的人是谁。
这几天,仙门的掌门陆陆续续地带着人来到了九玄门,而穿着白袍带着斗笠,在雾气中无声无息地出现,这种神神鬼鬼的行事作风,八宗中只有一个宗门,那就是号称“落子何妨问天机”的天机谷。
而为首的刚刚同他们说话的那人,应该就是天机谷的谷主,苏长肃。
廖乾望着那行人的身影在雾气中消失,忽然感觉到一件事。
九玄门的掌门,百里疏,看起来和天机谷的这些人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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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秦王朝的皇宫。
白满清没有待在自己的寝宫之中。
其实很早之前,白满清没有什么很伟大的志向。那时候的白满清就真的只是名醉心学术的文弱皇子。他年少的时候就颇有才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扮成普通的学子跑到在京城的柳河边上,将写了诗词的素笺放进水里,看着清澈的水波带着诗笺缓缓向下流。
那时候,父亲还在,兄长也还在。
那是白满清这辈子活得最无忧无虑也最快乐的日子,他生活在深宫之中,兄长是明智有为的储君,他也不想当什么掌权的亲王更不想跟兄长争什么皇位。
他那时候想当个流浪的诗人,像笔记里写的一样,背着诗囊骑着驴行走天下,吟诗作对,任两梭日月来往。
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疾苦。
父皇和兄长也不多干涉他,顶多他偷偷溜出宫的时候,派上几个人武士远远地保护着他。后来,白满清才想明白,也许在那个时候,父皇和兄长是觉得自己能够替他撑起一切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他们不愿意让他知道。
事实上证明父皇和兄长的做法是正确的,所以在那一次意外的事变之后,父皇死了,兄长死了,他这个“一无所知”热爱文学的次子活了下来,成为了皇帝。
改变一切的是偶然。
他放到水中的诗笺刚刚漂流出了不远的地方,就被人捞了出来。
“天维何方?地维何泽?”将诗笺捞起的人念出了还未被流水晕开的字迹,抬起头看着他笑道,“小家伙心气很高啊?”
那是个背着厚重书囊的老儒生,须发皆白,可是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清明,带着博学者特有的智慧。
老儒生姓方,白满清在看他的时候,觉得他像极了自己很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背着装着诗书的行囊行走在天涯海角,会去过很多的地方,读很多的诗。
于是他问方儒生,愿意留下来吗?他是齐秦王朝的皇子,他可以请他当自己的太傅吗?
老儒生笑着将诗笺放回了河流中:“齐秦王朝的小皇子啊,拜师不是你这样拜的。”
说着就走了。
不过后来,老儒生还是收了他当学生。
老儒生也是齐秦王朝的人,在白满清祖父的时期中了状元,当时老儒生的学识就震惊了整个齐秦王朝的翰林院。但是老儒生只醉心于齐秦王朝皇宫中的诸多藏书,当他将皇宫藏书全部读完之后,就辞官离去了。从此流浪整个十二王朝大陆,遇到有藏书的大家就一定请求别人借书与他观阅。
看完了,他就走了。
老儒生也算是齐秦王朝的一位奇怪的士人了。
他一生的心愿就是编纂出一部完整的十二王朝大地的纪元通史。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不惜一耗了大半生的时间走遍十二王朝的大地,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记忆里,记诵了所有他能够找到的书籍史料。而到了他老了的时候,他终于重新回到了齐秦王朝,准备在这个自己生长的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编纂这样一部前无古人的史书。
白满清的父皇以对他开放齐秦王朝皇室私家藏书为条件,替自己酷爱诗书的小儿子请到了这样一位很了不得老师。
方儒生醉心编史,白满清跟他学习的时间,渐渐地也浸染上了他的爱好。
也是在跟随方儒生学习的时候,白满清渐渐地从原本那个想着背着诗囊行走天下,无忧无虑的皇子变成了一位忧郁内敛的皇子。
方儒生编纂纪元通史用了整整二十年。
纪元史的编纂进展得并不顺利,纪元更迭之中太多的事情太多的真相被历史掩盖,而仙门的存在又隐藏起来了很大一部分的历史。因此十二王朝大地上的史学家要么根据传说含糊不清地编写近乎野史的通史,要么干脆不写,专注于各个王朝的史事。
方儒生一生就为了根据各种蛛丝马迹尽可能地写出一部真实的纪元通史。
然而书写成的那天,方儒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