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的亲卫还想问些什么,被陈葛光一个冷眼吓得不敢出声去触他的霉头。
陈葛光驾马率轻骑兵前行,那只凌霄鸟果真在风暴中始终飞在他们面前,不紧不慢地指引道路。看着那只凌霄鸟,陈葛光想起了一些事情。
陈葛光并非是出身草莽的武官,他其实是世家出身,金唐世家望族众多,但其中陈家,柳家,叶家以及皇族的姬氏并称“四大家”。但是“云中歌”的柳家在十多年前的京中变故中,举族亡故,四大望族只剩了三家。
陈葛光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放逐到瓜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出身“南淮陈家”且为嫡系子弟,陈葛光本该担任京官,仕途通畅,有望族在背后,怎么说也沦落不到被贬自塞上荒城中驻守,不得回京。
也只能说是当年的陈葛光年轻气盛。云中歌柳家出事后,几乎所有人都全力撇清干系,不敢说不该说的话,避之唯恐不及,他倒好,七天之后,提着一罐酒,直接去了柳家被焚后宗庙所在的废墟。
坐在废墟之上,他大哭大笑,吊唁自己葬身火海的友人,柳家长公子。
吊唁是够了,酒也喝得爽了,然后转头就被打发到瓜州这鸟不拉屎黄沙漫天的鬼地方,出发前,父亲暴怒如雷,痛斥他不懂事,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什么是胡作非为?眼见这黑白颠倒,眼见知交枉死然后明哲保身,这才是胡作非为?”跪在堂前,他顶撞父亲。
“孽子!”
“狗屁的明哲保身,那叫懦夫,我宁愿死在大漠,也不愿活成那副窝囊样。”
他冷笑道。
然后一驻守博木堡这瓜州中的小城就是好几年。
守着一片黄沙,前途成为空话,陈葛光也不是没有觉得后悔过,可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提上酒,去那大火后的废墟,追悼自己死去的好友。
男子汉大丈夫的,读那么多的经文诗书,不是要读成窝窝囊囊比娘们还不如的废物。
可是,即使被贬自此,他到底还是一名金唐人,哪怕对当今圣上颇有微词,仍旧是挂念着金唐的局势。但是这几年来,哪怕他身处瓜州大漠,也察觉到了那些隐晦的暗流汹涌,不安逐渐盘踞心头。
这种不安在带着铁面具,持金唐密令而来的颜先生任都虞使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金唐王朝虽是俗世王朝,但也并非俱是普通人,世家皇族中,修仙者也是有的,修仙者任官的事情也并非罕见,但是这名得圣上赐予重权的颜先生行事却分明透出邪异。
妖邪一般的气息,绝非正道中人。
圣上竟然开始任重这种人,金唐王朝真的不会迎来什么祸患吗?
陈葛光忧心忡忡,顶着风沙,追随凌霄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