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然一夜未曾睡好, 到了次日清晨又早早起身上朝。许是休息不好, 下朝之后,钟离然于批阅奏章的途中困倦得睡着了。
如此躺了一晌午,到了夜间钟离然便浑身发冷,着了风寒。她许久未生病,这一次风寒来势汹汹, 到了第二日直接起不来床去上朝。侍女们慌忙去太医院将御医请来, 替钟离然诊治。
来的医官是桑叶,替皇帝把了脉后开药,嘱咐侍女们好生照料, 于是安心离开了。处在未央宫的太皇太后听到了消息, 匆匆赶来探望。
皇帝一年多未曾生病了, 这一病可让李然着急得不行。她看着躺在床上身形单薄面容苍白的孙女, 直叹道“可怜的皇帝,思思一回家没人看顾你就病了。”
钟离然尚有意识, 强忍着脑袋的胀痛,伸手拍拍自己的祖母,劝慰道“祖母, 朕无事。”
“还说无事,你看脸都烧白了。”李然一边这么说着, 一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冷敷锦帕盖在了钟离然的额头上, “思思回家探亲要几日后才能回来, 祖母也不能一直盯着你, 入夜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哦。”
钟离然心想, 这不是还有侍女吗可她喉咙又干又哑,头疼万分,却是一句话也应不上来。钟离然反复烧着,出了一身淋漓大汗,难受得直呜咽。
皇帝这备受折磨的样子可没把李然心疼坏,她命医官一直在旁候着,又亲自照料了皇帝大半天,入夜之后才回到了未央宫。
入夜之后,皇帝睡得越发不安稳。仿佛有人在掐着她的脖子一般,令她呼吸不过来。她急速地喘息着,身子在高热之中沁出了一层层薄汗。她觉得身躯无比沉重,身上似乎压了万钧之力,让她透不过起来。
已经烧得糊涂的钟离然皱着眉头,将身上盖着的东西踢开,倒没一会,又被人重新拾起,整齐地盖在了她身上。
钟离然皱着眉头,忽而觉得身上一轻,四肢忽然变得清凉了起来。没一会,有温热的东西擦过身体,带走了粘稠的汗水,留下了一身清爽。
身体的一切都变得轻盈了起来,钟离然皱起的眉头才缓缓放平,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到半夜的钟离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隐约看到了自己床头坐了一个,原本混沌的目光霎时间犀利了起来。
“谁”
她还没睡醒,向来警惕的语气显得极其冷漠。坐在旁边的人被这份冷漠惊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轻声道“陛下,身上还烫吗”
钟离然意识逐渐清醒,微眯着眼看清了坐在身旁的顾思源,哑着声音道“思思,你怎么在这”
顾思源摸着她的脸,浅浅地打了个哈欠,柔声道“桑叶大人说陛下病了,我心里记挂你,就先回来了。”她说着,又揉揉钟离然的面颊,轻声道“还是很烫,陛下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取。”
顾思源说罢起身,就要将放在一旁的热茶取过来。钟离然伸手,虚弱地将她扣住,“躺下来。”
顾思源一头雾水,“陛下不喝水吗”
“喝。”钟离然应得简洁,顾思源便笑笑,应道“那我给陛下取了水,再躺下来如何”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钟离然点点头,揪住了她的衣角,并未彻底松开她。顾思源由着她,并未计较她的任性,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了钟离然的唇边,仔细喂着她喝了。
钟离然喝了水,湿润了干哑的嗓子,这才继续问道“什么时辰了你几时回来的”
“才亥时,陛下。”丑时一贯是钟离然刚歇下的时辰,如今还不算太迟。顾思源是戌时左右回来的,见钟离然还烧着,就接过侍女手中的活,候在钟离然身边一直照看她。
她从桑叶口中得知钟离然病倒之后,一直心思不宁,生怕宫中侍人照顾不周,于是匆匆结束了省亲,赶回了宫中。一见到躺在床上虚弱的钟离然,心口疼得不行。
钟离然向来身子康健,没什么大毛病,难得病了这么一场,着实让人觉得可怜。顾思源这么想着,喂着钟离然喝了水之后,小声说道“我听侍人说前日陛下待在书房几乎一夜未眠,这才着了风寒,高烧至此。”
“陛下可是有什么奏章未看完,才会如此容我多说一句,国事向来繁重,可陛下身体更为重要,若是奏折太多了暂且放一放也无妨的。”
她难得絮叨,钟离然在这样轻柔的声音中难得清醒了。可她还发着烫,浑身虚弱无力,只得伸手扯了扯顾思源的袖子,埋怨道“思思你别说话,快躺下,朕头疼。”
顾思源一听,也不念叨她了,连忙上床将她揽入怀中,两手揉着钟离然的太阳穴,低声问道“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