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两人拼死拼活的状态下。“大队长,你干啥去呢?”姚青山坐在牛车上,队里的队员有些好奇,便问道。提起这个姚青山忍不住愁眉苦脸,“昨儿个公社来了通知,说是咱们大队会分到两个被下放的臭老九,我这是要去接人。”按理说,这些臭老九们是不配坐牛车的。可是臭老九不能坐,他这个去接人的却不能走着去。要不然一来一回,今天准回不来。问话的人吓了一跳,“啥子?咱们大队里要来人了?还是臭老九!”这年头,没人喜欢臭老九。队员们一下子便讨厌上了素为蒙面的臭老九。“大队长,要不你跟公社说说,让公社上的领导把人转到被的公社去吧?”一旦有了臭老九,以后大队里可就没这么平静了。“对啊对啊,大队长,前阵子不是刚来三个女知青,怎么又来两个臭老九?不公平不公平!”姚青山苦笑。“这如何是找领导就能改变的事情。公社里都下通知了,咱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我瞧他们就是瞧我们公社好欺负,这才把人甩到咱们大队来。”问话的人愤愤不平。姚青山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我们大队交公粮,年年都是最少的那几个。”他倒是也想多交点公粮,给自己多挣点脸面。可他是大队长,更要为为大队里的人负责。三年饥荒那几年,大队里饿死了好多人。当时姚青山还年轻,没有当上大队长。但那几年的印象着实深刻,因为他的奶奶就是那三年中被饿死的。是以,姚青山跟大队里的人商量好,每年只交指定的公粮,其余的全部发给了队员。这也是这几年姚青山能这么快站稳脚跟的原因。虽说平时管得严,但只要勤快些就不用饿肚子。大队里的人都承姚青山的好,因此他这个大队长的位置做得很是稳当。姚青山这话,让原本还愤愤不平的人彻底闭了嘴。他们大队里确实年年都是垫底,公社上对他们大队也确实有意见,大家伙也都清楚。现在给他们穿小鞋,似乎也可以接受?反正这事儿都已经成了定局,根本不可能改变,大不了他们不去管离下放的臭老九远点儿。直接当大队里没这玩意儿就是了。不远处的林桃听到姚青山的话,心中一喜。心说要是没问题,可不就是顾宴要来了。哦,还有他爸。嘻嘻嘻,她对象要来啦!林桃心中欢呼雀跃,十分高兴。连带着干活都更卖力气,挥锄头那叫一个快准狠,当她干完自己的任务田时,甚至比昨天还要早上半个小时。找来记分员给自己记上工分,林桃美滋滋地往知青点走。顾宴跟他爸马上就要来了,她得把给他们准备的东西收拾出来。方晓云在地里挥汗如雨,结果一个不经意抬头,看见林桃步履轻快扛着锄头离开。心里揪成一团。她知道,林桃肯定是跟昨天一样,干完了任务田直接自己下工了。为什么林桃干活这么快!是不是质量不好?以次充好?是不是记分员给林桃放水?片刻之间,方小云的心头涌上种种猜测。她难受,不爽。为什么自己要感到下工的铜锣声响起,人家林桃却早早地拍拍屁股走人。不公平!如果方晓云的视线可以化为实质,怕是林桃能让方晓云当场扎出好多窟窿来。林桃感觉敏锐,自然感受到了方晓云灼热的视线。对于这种视线,林桃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又不会掉肉,爱看看呗。以后可有的是机会。卢友芬虽然带着手套干活,但旧伤没好,现在每一次挥锄头,就会疼一次。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这种苦还是第一次受。她能坚持到现在,除了自尊心的驱使,另外就是林桃在前面顶着。“晓云,赶紧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休息。”卢友芬这安慰方晓云的话,何尝不是安慰自己。她决定了,她又不缺钱。从明天开始,让大队长少给她划任务田。或者说,少干点活。一天三四个工分也尽够了。来之前家里就说好了,每个月都会给她寄钱票,她根本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心中有了决断,卢友芬本来就慢的动作,现在更慢。方晓宇难看卢友芬落在自己的后面,干得比自己还差,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安慰。这边林桃拿着锄头刚还给保管仓库的老李,没走几步路就碰上了姚天赐。姚天赐见到林桃,冷哼一声,把林桃当成了空气。而林桃看着姚天赐手里的药包,却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姚天赐其实刚从镇上回来,手上拎的药包这是忠哥给的迷药。忠哥给的分量很足。药倒三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首先把陈寡妇的儿子弄走,然后就是陈寡妇,第三个就是林桃。睡觉林桃嘴这么臭,竟然敢骂她,胆敢惹他,就得有被他收拾的觉悟。卖到大山深处,给四五十岁的老鳏夫正合适。听说那里的人,还有好几家凑钱买一个媳妇的。一想到林桃往后凄惨的模样,姚天赐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林桃回到知青点归置完东西,见下工的时间到了,又上大队里的木匠老李家,让对方打两个樟木箱子放东西。她现在的东西着实有些多,再放在明面上可就不合适了。知青点人来人往的,不安全。回去的路上,夕阳西下,金光万丈,倒是挺好看。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将近六点。要是快的话,大队长马上就要回来了。听说队长是去公社领人的,公社在镇上,他又有牛车,来回倒是要不了太多时间。迫不及待,就是林桃此刻的心情。而顾宴亦是如此。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林桃,想她人生地不熟,在姚家湾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欺负。吃得好不好,睡得习惯不习惯。总之,把能想的都想了一遍。顾宴知道,他这是认真了。不过顾宴欣然接受。林桃带那个消息对他们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救命之人,以身相许什么的,也挺有道理的。“儿子,你那个朋友现在在……”还没等顾时荣说话,顾宴就打断了他爸的话。“爸,这个问题咱们晚点再说。”他跟林桃的关系,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他们毕竟是被下放来的,他怕对林桃有影响。顾时荣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儿子的顾虑。边上还坐着姚家湾生产大队的大队长,确实得多注意点儿。来回一路,姚青山被颠簸得够呛,这会儿正闭目眼神,根本没注意到顾宴两人。顾家父子的行李很少,家里但凡能卖点钱的东西都让人撸光了,就跟蝗虫过境似的,寸草不生。他们带着的一点行李,都是红小兵们看不上不要的东西。一床破旧的被褥,还有几件刮破的衣裳。衣裳上的补丁,还是顾宴帮着补的。要不然他们两个都没有替换的衣裳。牛车一路摇晃,天将擦黑至极,总算是到达了姚家湾生产大队。大队里的老牛是由上了年纪的姚有田照顾的,平日里就很宝贵。本来是要把下放来的两人放牛棚里住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