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麓将刀放下,毫不犹豫的捧起小的那边,又从行李中摸出一枚薄薄的木勺子来,首先从中间剜出个心儿来……“哇!凉丝丝的,好甜!”时阅川却看着剩下的那一大半儿挑起眉头:“阿麓今日怎么不吃这大的了?”白麓摸了摸肚子:“之前吃了三个梨,也凑合吧。”时阅川:……当他没问。于是重新拿起刀,又切了一圈放在大黄面前。翠绿的瓜皮,红红的瓤,黑黑的籽都圆溜溜的!大黄毫不客气,张嘴就咬了一整个!“哞……”他高兴极了。阿金刚逮了只蝉按在脚底下,见状不太开心。“西瓜有什么好吃的?我送你的蝉不好吃吗?”“那倒也不是。”大黄实在极了。“主家说这个蝉要弄得多一点,下锅油炸或爆炒,那样才够味儿!”阿金:……好气啊!是了,他连牛都不如!他不吃水果点心零食也吃不惯这调料味儿!……等到灵甲收拾好东西回来,见这西瓜已经切好等待他吃,不由感动的泪眼汪汪。“公子,怎么能让你来切……”时阅川微蹙眉头:“灵甲,不要学时府那群人的做派,你又没签卖身契给我。”是没有啊。可是他一辈子都是公子的护卫,伺候公子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但是,跟着白麓混久了倒也有点好处——灵甲只嘿嘿一笑不多说了,也伸手捧起了一块西瓜。他嘴大,此刻咔嚓一口,最上头1/3都没了。这声音又脆又甜,一旁刚捶着胸口就着水吞下最后一口烧饼的书生,口水再一次哗啦啦的。他举起手:“一文半,给我吃一块行吗?”可恶啊,没躲开梨子也就算了,午饭终于忍过去了,他们又开始吃西瓜……造孽呀!……白麓捧了半边西瓜吃得正香甜,闻言摇头:“不行不行,那可是我特意留给他们的,不卖。”梨子两箩筐无所谓,这西瓜就这么大一个,他们三人吃还要分给大黄,瓜皮待会儿要给几匹马,紧张着呢。可梨是梨,西瓜是西瓜呀!在夏天哪个更有诱惑力,不用说吧!那西瓜的清甜味儿,如今闻着比之前的炒菜还霸道呢。小书生再次将一文半举了起来。“我就吃一口行吗?”白麓停了勺子。过了一会儿,她嫌弃的收回目光。“不行,你嘴太大了。”时阅川险些笑出声来!此刻狼狈的干咳两声,也吃不下去了,便又洗了洗手,拿出一块西瓜送过去:“兄台吃吧。”“我不占人便宜的!”小书生严肃着脸,郑重的接过那块西瓜,又将一文半放到时阅川手心。接着低头就是“啊呜”一口,一口也咬下了一半。时阅川见状,忍不住心想:还是阿麓观察的仔细,这一口着实有点大。……这边吃着凉津津,甜丝丝的。卖梨的老汉拿了银两,已经趁中午就走了。那一对大户人家的兄妹此刻将眼神投射过来,目光中满是后悔。“这群不中用的!明知道咱们要趁热赶路,怎么他们就不晓得带些瓜果来!”丫鬟们低下头。她们也委屈。赤霞州突然传来消息说有理学圣人突然到访,城中如今热闹哄哄,他们从丹州赶过去,本就是匆匆忙忙,一路上公子小姐要求还多——只中午吃个便饭,竟也要讲究排场,两位主人家还得备8个菜!如今大热天的,这群下人们忙忙碌碌,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呢。大家伙没说话,但不知为何,手头的动作都放缓了些。虽是死契的下人,可既是人,谁能没有脾气呢?时阅川抬眼看到,此刻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去,随后才小声说。“阿麓猜猜,他们这顿饭要过多少时间才能吃上?”白麓也小心看过去——好家伙!那洗菜的可算细致呢,洗个长豆角,还一根根仔仔细细一点一点捋过三四遍……她捧着西瓜,也“噗嗤”笑了出来。……吃着瓜,看着瓜,心情美美哒。尤其是对方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吃上饭的时候,白麓午觉都睡醒了。“赶路吧!”瞧这大树下已经没多少人了,再看那一家子公子小姐正在吃饭,白麓提议道。“现在出发,咱们走在前头,总比跟着这群人后头吃灰的来的好。”毕竟他们的车马才叫多呢,如今路窄又不好超车,还是走前面比较好。那小书生就蹲在他们不远处,闻言将书箱一背:“兄台要去哪里?能否带我一程?”说着又蹲下身,从绑紧的袜子里摸出一串铜钱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有钱!”……干燥的官道尘土飞扬,大黄却是精神抖擞,牛蹄子踩在地上分外扎实。在它背后的巨大行李车上,此刻摇摇晃晃坐着一个年轻书生,此刻狼狈的一手撑伞,一手拉着架子,这才没被牛车颠下去。这老黄牛拉着这么多东西,为什么跑起来还跟飞一样?大黄不只四蹄在飞,心情也在飞!小书生摸出的那一串的铜钱,灵甲本来是拒绝的,毕竟小青在马车上睡觉,他们不能带陌生人。没曾想白麓却笑眯眯的跟大黄窃窃私语一番:“大黄啊,我瞧这小秀才还挺有油水的,你要不带他一程?挣的钱都给你当私房钱,以后你干不动活了,这钱就留着,请下人照顾你。”“养老就不用愁啦。”大黄这么卖力,养老本来就不用愁啊,原就是由他们负责的!灵甲惊讶的看过去,却见大黄已经欢天喜地的应下了!“他那么瘦,都不够我一蹄子的,尽管来!”他大黄辛苦一辈子,如今竟也能挣养老钱了哞哞哞……阿金在马车顶上看着他,此刻也犹豫起来——它,跑的更快啊。第96章 阿梨若论做生意,白麓天生就是个鬼才。比如她带着大家伙白吃周老汉的好几个大青梨,最后反而得了人家的满心感激,并且执意要送她些果子干,还要招待她去梨村住……只能说,多亏狗大户捧场吧。如今,原定计划中的酒家已在近前,但后头一大半的厢房都是一片垮塌,盛夏时分,草都长了半丈高了。再看仅剩的那一半,人声喧嚣,烛火满映,车马行李已经将门边堆得个满满当当,迎风便是一股牲畜屎尿的骚臭味儿——周老汉说的果然没错,这酒家今晚怕是住不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