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只要钱够,三层楼,工匠还是弄得出来。
林渊可从不小看古代劳动人民。
一切事宜谈妥之后,林渊就领着那二十人去城外的庄子上,杨子安则是准备领着人一起去开荒,工钱倒没有谈,双方都约定了,开荒结束之后,就由杨子安那边的人去佃地,也就是说,林渊不用给钱,也不用安置房子,只需要给他们粮食就够了。
杨子安还说:“搭个棚子也能住,晚上抱着睡,也没有冻死的。”
林渊:“……行吧。”
刀哥也回去叫了自己的兄弟,一共四十个壮年汉子站在林渊面前,却让林渊不得不叹息一声,像刀哥这样一身腱子肉的实在是少,看得出来,刀哥以前也过过好日子。
平常人哪怕劳作得再多,吃的跟不上,也不长肌肉,而是面黄肌肉,一身的排骨,还佝偻着腰,好在年纪不大,力气还是有的。
等上了年纪,就要开始遭罪了。
刀哥的人都没有家小,他们是一个村子逃难出来的,四散而逃,跟着刀哥的都是跟父母兄弟失散的,现如今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至于能不能找到家人,他们根本不敢去想。
天南地北,一旦失散,就再难团圆。
杨子安的兄弟们倒是有家小,肩上的担子更重,乍一听有活干,有钱拿,个个都喜笑颜开,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父母妻小都在身边,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庄子,平时可看不见这么多人一起走动,路边行人面带好奇的盯着他们。
有总角小儿舔着冬瓜糖问道:“娘,他们干啥去?”
妇人也不知道:“娘也不知。”
周边的百姓好奇地很:“这许多人呢,手上也没拿家伙什,干啥去呢?”
“你问我?我也不晓得。”
庄子很大,不过里面除了几个灶台和大铁锅,外加凳子以外,别的是一概没有,庄子后面有一口水井,吃水倒方便。
林渊把怎么熬豆油的方法仔细说了,一天的时间都耗在示范上,先把大豆泡起来,泡个几次,水慢慢熬,熬到最后就是油了。
这方法简单,看一次就能上手。
一群大老爷们瞠目结舌地看着锅里的油,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就是油了?”
“天老爷,油竟不是榨出来的。”
也有跑到林渊面前问的:“东家,这油怎么卖?”
林渊:“十文一斤。”
“这么便宜!”几个汉子商量了一下,一人凑点钱,先买一斤回去,让家里人也沾点油水,入冬以后,他们家连油都不敢买,平时都是吃几个黄面窝头果腹。
知道怎么做之后,这群人就上手了,他们很珍惜这个机会,如今散工的活都找不着了,砍柴也整不了几个钱,没有来钱的法子,就得饿肚子。
饿久了人就浮肿,离死不远了。
刀哥在一旁监工,看了一会儿没忍住,自己也下去跟着一起干活,看着水变成油,就像水里生出了钱,让人心痒难耐。
天色逐渐暗沉,夕阳西下,最后一丝橘色光芒消失,庄子点上了煤油灯,林渊劝他们今日回去休息,明早再来,这群人却不愿意,他们正处在新奇的阶段,一锅锅的油熬出来,他们心里的成就感也不亚于种地收获的时候。
这比收获还轻松许多。
“那行吧,我先回了,你们早些回去。”林渊打了声招呼,发现刀哥也没有回去的意思,就自己先走。
刀哥还叫了两个人送他回去。
林渊也没有拒绝,没办法,他现在文弱得很,年龄和运动量摆在这里,路上要是碰到个劫道的,怕是只能光溜溜的回去了。
送他的两人都年轻,十七八岁的年纪,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毕竟林渊是东家,可没走一会儿,他们就跟林渊熟悉了起来,敢说话了。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油!”
“都能在油里洗澡了!”
他们兴奋地问林渊:“东家,你咋知道油还能煮出来啊?”
林渊随口扯谎:“在北边的时候,有客商过路,为抵房资才说出来。”
“东家,你就不怕他骗你啊?”
“商人黑心呢!”
林渊看着这两张天真的面孔,无声地叹了口气,史书不会记载这些普通人,眼前的血肉之躯,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为一捧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