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叹道:“老板的心思好难猜,白老师不容易啊。”沈岱意识到瞿末予的怒火比自己想象中更甚,如果不是因为他,老师和白师兄都不必受这份气。他必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等瞿末予回过劲儿来,一定会对丘丘的身世有所怀疑,那牵强的时间线,只要稍微调查就什么都知道了。如果瞿末予知道丘丘是他的孩子,会怎么样呢。沈岱不敢想,也无法预测,远离瞿末予,隔绝那个人带给自己和孩子任何伤害,就是他唯一必须做的事。晚些时候,沈岱接到了刘息的电话,他直觉这通电话跟早上的那个会有关。果然,刘息犹犹豫豫地说:“阿岱,小瞿总是不是知道你在这里?”沈岱心想,何止知道,昨晚还尾随您找到了我家,但他暂时不能说,说出来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让老师自责,他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觉得?”“我们今天早上开内部会,他挑向晚的毛病,弄得有点不愉快,晚上他单独请我吃饭,说是要沟通,大概是想找补一些,结果吃饭的时候,他跟我打听你。”沈岱呼吸一滞:“他说什么了?”“没有明说,谈你的职位还要不要保留之类的,明显是在试探我。”沈岱低声说:“老师,给您添麻烦了。”“不至于,他就算知道我帮你安顿在这里,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你要小心一点,丘丘是非婚生子,对于他们这种家族来说,是一个隐患,牵扯很多利益的。”“……我明白。”这通电话让沈岱又是一宿没睡好,对于他来说,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兰城的研究所工作,但瞿末予的突然出现,让这条路多半走不通了,一方面他想给丘丘稳定的生活,另一方面他一直牵挂着姥姥,或许他该回京城,重新找一份工作。星舟和龙科的合作正式签约了,周一那天,研究所的大部分人都被大巴车拉到六十几公里外的矿区,参加开工剪彩仪式。白向晚给沈岱发了一些现场的照片,言辞中是踌躇满志,这是他职业生涯的一次重要成就,他对项目的未来充满了希望。照片中不免出现瞿末予的身影,沈岱尽量忽视,真诚地祝贺白向晚。白向晚突然打来一个语音电话。电话接通了,那头很安静,白向晚的声音有些疲倦:“早上五六点就起来了,会总算开完了,我在休息室呢。”“忙坏了吧。”沈岱笑着说,“项目开工之后可能会更忙。”“忙点没什么,开这种没用的大会就是浪费时间。”白向晚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一直在接待,都没去看看你……和丘丘,丘丘怎么样,还闹觉吗?”“好多了,你的信息素精油很有用。”“那就好。矿区离市里有点远,晚上我们就住这边了,小蝶手机没电了,刚才让我跟你说一声。”“好,等你们回来咱们再庆祝庆祝,再次恭喜师兄。”“我希望这个项目有你的参与,我跟老师也聊过了,等这阵忙完了,就处理你调职的事吧。”沈岱沉默了两秒,低声道:“嗯,忙完再说。”今天小蝶不回来,丘丘也难得很乖,九点多就睡着了。这一点个人时间来之不易,沈岱好好整理和更新了一下自己的简历。忙到快十一点,沈岱也困了,他洗漱一番,正打算睡觉时,门铃突然响了。沈岱的心跟着门铃的节奏快速跳了起来,这么晚了,谁会来?恐怕是……他跳下了床,紧张地在卧房门边徘徊了两圈,他心里有预感,甚至不想去看看外面到底是谁,可任门铃这么响下去,会把丘丘吵醒。无奈之下,他只好走过去,透过猫眼,果然看到是瞿末予站在门外。昏暗的走廊,扭曲的镜像,裹着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分明烘托出了惊悚片的氛围,至少对于沈岱来说,瞿末予的出现足够他惶恐,他转过身,后背抵着门,匀速调整呼吸。门铃声也停了。俩人默契地隔着一道门,安静地等待着。良久,瞿末予的声音响起:“开门吧,我不想扰民。”沈岱强自冷静地说道:“你答应我不会再吓到我的孩子。”瞿末予握了握拳头,沉声道:“不会,我只想和你谈谈。”沈岱没有办法,只能打开了门。瞿末予不请自来,与上次一样大剌剌地踏进门。他一身风尘仆仆,衣袂间带着初春夜晚的寒气,让沈岱打了个哆嗦。沈岱戒备地站在一边,看着瞿末予脱下大衣扔到沙发上,人也跟着坐了下来,自然得好像这里是他瞿家。“坐。”瞿末予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单人沙发。沈岱头皮发麻,慢腾腾地走过去,坐下了。瞿末予把手里的一个文件袋放到了茶几上,他脸上看不出情绪,语调也很平缓,但那双漆黑深邃、如漩涡般无底的瞳仁,正直直地盯着沈岱,他仅仅是身体前倾,就让沈岱有了一种被野兽盯梢的恐惧。瞿末予用眼神示意沈岱看那份文件。沈岱拿起文件袋,将里面的文件缓缓抽了出来,当视线里出现“沈岳”两个字时,沈岱只觉浑身血液凝固,他的动作也跟着僵住了。沈岳是丘丘的大名。“我查了他的出生日期,他是我的儿子,你不承认的话,我们去做亲子鉴定。”瞿末予下颌微扬,不怒自威,制造出了一种弩箭在弦,但隐而不发的场域,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那是他在谈判桌上惯有的姿态,他不紧不慢地说,“你欠我很多交代。”第六十四章沈岱坐在距离瞿末予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爱过的人,曾经在他心目中满身光环、让他在最黑暗的时刻也被其辉耀和温暖,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拯救他的人,又亲手把他推下悬崖。如今答案已经不重要,这一回他靠自己爬了起来,再不需要任何人的手。沈岱平静地说:“你想要什么交代。”瞿末予微怔,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一时却不知道捡哪句先开口。当他从急怒中冷静下来,他开始怀疑这种种的不合理,于是轻易查到了那个孩子的出生档案,36周早产,只可能是他的。那一瞬间的狂喜远远盖过了一个私生子带来的隐患。可是,那满屋子白向晚的信息素是真的,孩子是他的,不代表沈岱没有背叛他,理智也迫使他开始警惕沈岱这么做的目的。最想要隐瞒的秘密被拆穿,沈岱反而破罐子破摔了,孩子已经生下来了,瞿末予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瞿末予眯起眼睛:“你违约了。”“我是沈岳的监护人,我不同意做亲子鉴定,你就算强行做也没有法律效用。”沈岱目光沉沉,却很坚定,“我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瞿末予寒声道,“你到底玩儿的是哪一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保住这个孩子的,这么费尽心机,说吧,想要什么。”“我不要什么,我什么也不缺。”“欲情故纵的把戏我见得多了。”瞿末予冷笑,“人不图小利,必有大谋,你想清楚,一个私生子能为你带来的有限,我现在愿意补偿你,见好就收吧。”沈岱也笑了一下,他一点都不为瞿末予的发言感到意外,当他用血肉之躯撞碎了围绕瞿末予的层层光环,他看到的是一个没有人情味儿的权力机器,在这个顶级alpha的世界里,人间种种,皆为利往,仿佛一个人做一件事如果不是为了利益,那就没有可以被瞿末予所理解的动机。怎么会有这样可悲的人。沈岱淡然地看着瞿末予:“我不要什么,这个孩子永远不会和你有关系,不会分你一分钱,你有法务部,请得起最好的律师,你应该知道,他威胁不了你和你未来的婚生子女,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瞿末予的瞳孔紧缩,死死盯着沈岱的眉眼,想要从其中读出一些可以帮助他分析的情绪,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沈岱说的每一句话,都坚定得不留后路。他不相信,这个omega生下了他的孩子,怎么会什么都不要,他等着沈岱开口跟他要一串长长的数字,他会答应,就当做洗标记和生孩子的补偿,然后带着孩子跟他回去,他会照顾他们一辈子。哪怕沈岱跟了别的alpha,还让他的儿子染上别的alpha的信息素,他也要抢回去。沈岱看了看时间:“瞿总,很晚了,你……”“沈岱。”瞿末予加重了语气,“你少跟我装模作样。”沈岱摇了摇头:“你要怎么才能放心,我可以跟你签保密协议,如果我反悔了,造成你名誉或财产的损失,赔偿金写多少都行。”瞿末予怔怔地望着沈岱,他无法相信,或者说无法接受,沈岱真的不跟他要任何东西,对他没有任何需求。一个omega这样冒险生下他的孩子,钱和名分总要图一样,否则图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白向晚。瞿末予被妒意逼得气血翻涌,他咬牙切齿地说:“是因为白向晚吗?你想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他?他怎么会要你一个离过婚洗过标记的omega,还是他就喜欢给别人养儿子?”沈岱的嘴唇抖了抖,面对瞿末予一再地羞辱,他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用冷漠做最后的武装,他低声道:“跟你没有关系,出去。”“屋子里睡着的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omega,什么叫做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是你的omega!”沈岱低吼道,“丘丘也只是我的儿子,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有任何关系!”瞿末予的面色变了又变,布满阴霾,心室的窒闷让他极度不适。沈岱站了起来,颤声道:“你说的对,白向晚不会要一个离过婚洗过标记的omega,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你不必刻意为难他,现在你该走了。”“满屋子都是他的信息素,包括你的卧室,包括我的儿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爱信不信,滚吧。”瞿末予一字一顿地说道:“沈岱,你别后悔。”沈岱走过去,打开了门,他看着瞿末予的眼神只有愤恨和敌意。被碾得生痛的自尊心,让瞿末予找不出一个不走的理由,他从不曾被这样对待过,哪怕他为这个人一再降低底线,甚至给出承诺,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识好歹,怎么会有人敢这样对他!瞿末予大步走向门口,可在经过沈岱身边时,他嗅到了一丝久违的花香,身体无法再动弹。那天他光顾着确认沈岱有没有被人标记,都没能好好感受那令他夜不能寐的信息素,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几经压抑还是无法克制去思念的、渴望的昙花香,每每想到发情期时那由淡转浓的馥郁又惑人的香,脑子里就会浮现和沈岱相处的点滴。他以为这种情绪会过去,不过是生理上的欲望转化为求偶的冲动,他不允许自己沉溺在低级的需求里。可是,一年了,他偏偏过不去。瞿末予抓着门页,“砰”地一声合上了,在沈岱还来不及反应时,已经被瞿末予按在了墙上,粗鲁的吻落了下来,狠狠堵住了他的唇,用力碾磨shǔn xī 着。真正碰触到的这一瞬,瞿末予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中还思念这个味道,所有的冲动都爆发了,瞿末予一边蛮横地掠夺沈岱口中的空气,一边撕开了那松垮的睡衣。“不要……”沈岱甚至发不出一声完整的呼救,就被瞿末予亲得喘不上气来,缺氧的大脑在浑噩间天旋地转,待他回过神,他已经被压倒在沙发上。瞿末予的大手一寸寸感知那细滑的肌理,极为那熟悉的触感而雀跃,又为那明显的消瘦而心悸。“放开我!”沈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中写满了惊恐与羞耻,瞿末予凭什么这样对他,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瞿末予的腿顶开沈岱的膝盖,强迫他为自己打开双腿,被嫉妒冲晕的头脑只会口不择言地叫嚣:“你说你喜欢我,怀着我的孩子转头就能和别的alpha好,有一天是不是还要我的儿子叫他爸爸?!”“瞿末予!”沈岱哭喊道,“你混蛋!没有人会喜欢你,我恨透了你!”瞿末予双目赤红,体内狂躁的alpha信息素快要压制不住了,他只想把身下的人生吞,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侵犯,攻击,征服,彻底占有,唯有这样对待猎物,才能抚平他的不安。他扒光了沈岱的衣服,强迫这个让他体会到难言之痛的omega向自己献祭。直到瞿末予看到沈岱腹部的疤——剖腹产留下的疤。沈岱的小腹,曾经如一块纤薄无暇的白壁,劲瘦的一把腰,他一只胳膊就能环绕,产后三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完全恢复弹性,那道淡粉的微微起伏的疤痕更是刺目不已。瞿末予的心遭到了重击,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沈岱蜷缩起赤裸的身体,紧紧抱着自己,剧烈地颤抖着,恨不能自此消失不见。瞿末予看着这样的沈岱,恍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他僵硬地脱下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了沈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