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似漫不经心地抽开男人的手,徐沉给他递上块帕子擦了擦,钟延玉看向安太妃,“母妃也留下来一起用膳吧。”安太妃连忙摇了摇头,“老身回去用膳便好了,皇后和陛下多说点话吧,好好照顾一下陛下,毕竟这些天,陛下老是念叨着您,老身年纪也大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独处便好。”好不容易钟延玉过来一趟,她想让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多一点,也就不留下来耽误两个人了,期盼着钟延玉能够看在景孤寒的好上回心转意。“母妃说笑了。”钟延玉淡淡地道。而自他进来,景孤寒的目光就一直在注视着他,眸中没有他人,见延玉擦手,他仿佛也明白了什么……延玉,竟然嫌弃他到如此地步了吗?看着安太妃回去,钟延玉这才将视线转向景孤寒,“陛下,您不该让太妃娘娘担心的,再怎么算计,都不该把计谋用到安太妃的身上,她可是真心待您好。”装出这副虚弱的样子,让安太妃请他过来,景孤寒怎么还是如此卑劣?景孤寒很委屈,拉着青年的手说道:“我没想利用母妃,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这次是她请你过来的?可是我没有让她打扰你的,母妃说是你想我,这才……”“不要再解释了!”钟延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景孤寒永远是这样,没有一句真诚的话,欺骗他的话还少吗?!他懒得与对方虚与委蛇,未看男人一眼,便大步走了进去。“延玉……”景孤寒看到青年眼中的厌恶,脸色一白,延玉连他的解释都不相信了……“先用膳吧。”钟延玉坐在餐桌前,他只是顾忌着安太妃的祈求。景孤寒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坐在他的身边,眼神可怜巴巴,“延玉,你别生气了,我最喜欢你了,都是我不好。”钟延玉抿了抿红唇,没有说话,他径直拿起来碗筷,给景孤寒夹了菜过去,“这些是你爱吃的,多吃点吧。”“好。”景孤寒见他夹菜给自己,笑了起来,立即将菜吃了干净。景孤寒难得吃了一顿安生的饭,在一旁看着的琉青松了口气,这些时日景孤寒的状态实在不好,御医那边也难解释。是药三分毒,景孤寒吃治疗心疾的药是越来越多了,精神好像也是越来越恍惚……她不知道该不该和公子说这件事情,好像公子也没放在心上——转眼之间,两人便用完了午膳,钟延玉拿帕子擦了擦嘴唇,凤眸微抬,看向景孤寒,“陛下,臣有点事情想要和您商议。”景孤寒蹭了蹭他的脸颊,抱住了他,“延玉想和我商量什么事情?是朝堂上那群官员又欺负你了吗?”他的延玉都瘦了不少,肯定是受了欺负,他小心翼翼地揉了揉青年的小手,亲了亲他的红唇。两个人靠得密不可分,乌发交缠——只是这样的美好,没有能够维持多久,钟延玉的眸底滑过一丝厌恶,站了起来,避开景孤寒的亲近。“百官之事,臣自当会解决,不必劳烦陛下扌喿心!”温润嗓音却带着冷意,青年一身暗色衣裳显得格外冷酷,连眉眼也带上了锋利,“臣有一份文书,需要陛下的画押按印。”景孤寒上前,轻轻去抱住他的腰,心想着延玉要的无非是权,可要权势也好,只要对方不离开他都可以,男人近乎卑微地想着。“好,延玉想要什么,朕都给你。”“琉青,将朱砂印泥拿上来。”钟延玉见他同意,缓缓说道。琉青闻言,不消片刻便拿了上来。初雪的天气格外寒冷,养心殿内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地毯,楠木炭火还在燃烧,香薰袅袅,本是舒适无比的环境,可景孤寒目光在触及钟延玉拿出来的和离书之时,瞬间脸色一白。昔日的休书,今日的和离——“陛下,你我缘分已尽,既然先前您不同意休弃,那便和离吧。”钟延玉的表情冷淡,仿佛是在说寻常事情一样。景孤寒的浑身血液冷凝,看着那份白纸黑字,心想着钟延玉怎么能说出这般狠心的话?他怎么能?!怎么能!!“朕不同意!”景孤寒眼眸赤红,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暴虐的情绪席卷全身,他捏着钟延玉的肩膀,声泪俱下。?第一百零五章 景孤寒病危,安太妃怒撕和离书景孤寒眼眸赤红,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暴虐的情绪席卷全身,他捏着钟延玉的肩膀,声泪俱下。“延玉,我知道错了……”“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泄愤都可以……”“但你不可以离开我……呜呜呜……我不要和你和离……”“明明我很爱你的……呜呜呜……”男人断断续续地说道,趴在钟延玉的身前,俯下身来,在他的肩膀哭泣,琉青也愣在了原地。和离书?公子拿来的竟然是和离书?钟延玉听着景孤寒的哭泣,内心只觉得嘲讽,这个男人无非就是看重了自己吃软不吃硬罢了!景孤寒表面顶着爱这个词,但干尽了他想象的、无法想象的丑恶之事还少吗?!钟延玉狠狠地推开了他,神色极冷,“来人!”“把他给本宫按住!”他的目光落在景孤寒伤心欲绝的面孔上,脸色毫无波动,压抑心中的复杂情绪,冷声道:“景孤寒,今日.你按也得给我按,不按也得给我按!”很快,一份新的和离书便呈现在桌上,景孤寒想要撕毁,想要逃离,但怒吼、暴躁、求饶,哭泣……都没有阻止钟延玉的心。空手难敌四拳,男人的武功虽然高强,但到底敌不过十几个侍卫狠狠地按住他,景孤寒被按在桌子上,还是不断挣扎,眼眶红了起来。“延玉,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的声音里面带着哭腔和颤抖,那双沾了朱砂印泥的手指,挣扎着……,好几个侍卫按住,他却硬是支撑着,死都不要按下去。“延玉,呜呜呜……朕不要,朕不要签和离书。”景孤寒的神色崩溃,眼看着钟延玉的狠心,心脏疼痛,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火红的颜色,染红了和离书……“陛下!”琉青大惊失色。钟延玉瞧见了,也是惊疑不定,心中恐慌了起来,快速朝太监们叫道:“快去请太医过来!”“皇后娘娘……”侍卫们也手忙脚乱起来,扶住景孤寒,抬头去看钟延玉,现在这情况还要再签吗?“签!”钟延玉捏紧了手指,清润如水的眼眸滚动着炽烈的怒火,红唇微启,声音却依旧是冷酷无情。“你们十几个侍卫,不就是让他按个手印吗?难不成真会死人?!”不会的,不会的,景孤寒不会死的。先前景孤寒还联合太医骗他呢,这次未尝不是骗局,钟延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柳志都有帮助他骗景孤寒寒疾的法子,说不定别的太医也有骗他景孤寒有心疾的法子呢?青年的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寒意,眼里透着冰渣,可压不下心中的恐慌和害怕,扶着景孤寒,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有多么害怕失去对方,脸上却还执意如此。侍卫队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陷入吐血之后,昏迷在桌子上,还不忘捏紧拳头企图阻止他们画押的帝王,只能说一声得罪了,随后几个侍卫合伙把他的手掰开,在和离书上快速按押。一式两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钟延玉愣愣地拿起那一份和离书,反应过来,吩咐琉青,“将他的那一份收起来吧,等他醒来再给他。”言罢,他不想面对一见景孤寒受伤就心软的他,如此懦弱的自己,就想要离开,却被琉青拉住了袖子。“公子,你难道不等陛下醒过来吗?他这大半个月都在等您……”琉青看着吐血晕倒的景孤寒,实在是于心不忍,她见过景孤寒这大半个月怎么过来的,不免起了点怜悯之心。而此时,安太妃随着太医风风火火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血迹,还有那混乱的桌面,未来得及收起的和离书,景孤寒拇指上的朱砂……她一下子明白了,一把走上前,将钟延玉手上的和离书夺了过来,和桌子上的,撕了个粉碎。“钟延玉!老身让你来照顾皇帝的,不是让你来刺激他的!”殿内的一切人措不及防,钟延玉一时不察,被她夺走文书,“母妃……”“钟延玉!老身不管你先前和寒儿如何,可寒儿毕竟是皇帝,你能不能顾忌一下他的身体,哪怕是哄哄他也好啊!”安太妃抓着他的衣襟哭泣着。“老身养了他十几年啊,他为什么就栽在你的身上了?你都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了,为什么就不能表面顺着他一点啊……”她知道景孤寒看到和离书一定会崩溃的,景孤寒最不想和钟延玉断了关系,钟延玉却偏偏……偏偏拿这件事情来伤他的心。几个太医把脉完,又给景孤寒喂下了凝心碗,随后立即让药童下去熬药,还有几个大夫正在施针,来来去去的人影,让钟延玉侧目,他顿住了步伐,哑口无言,没有离开。“母妃,儿臣没有为难陛下的意思……”他抿了抿红唇,艰难说道,他告诫自己顾忌安太妃才留下罢了,可目光忍不住撇到景孤寒的脸上。看着被撕碎的文书,他一时恍惚,也不知该如何自处。安太妃按住他的手,乞求道:“延玉啊,陛下如今不能没有你,你不要再逼他签这和离书了好不好?他会受不住刺激的,他本就患心疾颇深……”钟延玉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想欺骗安太妃,更不想委屈了自己应下。他本以为今日能跟景孤寒断个干干净净,可仿佛宿命般轮回,他和景孤寒永远都断得不干不净——一干御医终于忙完,钟延玉信不过其他的太医,直接问向柳志,“陛下如何?为何有咳血之症?”“陛下怒火攻心,心脉搏动大,再加上这一个多月来没有正常的作息,饮食不规律……前几日还感染了风寒,身体溃败得厉害。”柳志瑟瑟发抖,这话里话外不过一个意思,景孤寒的病很严重。“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不出几年,陛下的身体就撑不住了!”钟延玉捏紧了手,柳志是自己的人,不会说谎,景孤寒真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吗?他心神为景孤寒的病情牵动,并不是想要对方死……他闭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尽全力救治陛下,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们头上的脑袋也别想要了。”底下太医自然不敢怠慢龙体,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几个太医使了个眼色给柳志,让他说清楚这个道理,柳志想要假装看不到,然后被许太医私底下踢了一脚。他们太医院人的性命都捏在皇后手上呢,这个柳志还不好好说话?柳志气得想要哭出来了,可怜巴巴地跪下来开口,“皇后娘娘,陛下心疾颇重,若是仅靠药石恐怕无法治好,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每日都念叨着您,不如您……多来养心殿看看陛下?”钟延玉闻言,迟疑地看向景孤寒,目光落在对方惨白的面孔上,终究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