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袖中的明珠颤了一颤。
一股大力兀生,霎时将舒遥从险而又险的论道台边缘往回拉了数尺。
卫珩给他这颗珠子的时候很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还没交代完珠子来历,已被舒遥截断话头:
“不过是一颗珠子,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信道尊,十颗给我我也一样敢收。”
卫珩沉默。
不,我真的没有十颗可以给你。
这句话消散在舒遥唇角的微微一挑。
只是很小很小一个弧度,却像是春江漫涨,卷住了冰天雪地,重新露出鸟语花香的一角春色来。
挠得人心尖亦不住地一颤。
罢了。
卫珩自认行事磊落,问心无愧,这珠子自然也不是用来提防禁锢舒遥一手的。
来日舒遥若是要来拔剑质问他,等来日再说。
这时候舒遥就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抓着卫珩领子问清楚珠子用途。
他沉默地掏出珠子,举着它对着阳光端详半晌,以自己大乘后期的眼力和尊严发誓,这真的是一颗普普通通,不太出众的灵珠。
没有澎拜如海滔滔不绝的灵气,也没身藏玄机可改天换地的符纹。
明珠仿佛知晓舒遥很想一把把自己丢到论道台之下的悬崖,尸骨无存,竟不住在舒遥掌心之中来回滚动起来。
像是小猫磨蹭着他的手掌撒娇。
算了。
舒遥轻撇了两下嘴角,将明珠重新拢到袖中去。
无论卫珩给他的这颗珠子究竟是派的什么用途,他终归欠了人家两场。
落在临云鹤的眼里,则是舒遥往前两步,整个人摇摇欲坠时又疾退回来的场面。
他不免松了一口气,庆幸道:“幸好幸好,方才我险些以为舒师弟想不开想要从论道台上跳下去,看来是我误解师弟了。”
到底是连道尊都敢打的神仙师弟,怎会畏惧环伺在论道台上的小小虎狼?
舒遥:“……”
不,兄弟,我想你有点误会。
我是真心向往论道台底下的风景的。
可是珠子它不让啊qaq。
临云鹤犹有后怕,忙不迭转移话题:
“舒师弟初来乍到玄山,难免有所不知。倒不是大家在意那些天下第一的虚名,天性恶毒故意胡搅蛮缠,而是对道尊的敬仰,早有渊源。”
舒遥:“……”
你不说我也知道,天下第一,万法皆通,卫珩是块烫手的香饽饽儿。
怎么说好歹活了三百多年,我哪怕闲到去和七杀破军打一架,到让雪天坟头上嘲笑两声,也好过和一群小孩儿计较。
我将整个魔道搅得不得安宁的时候,你们还在不知哪儿讨糖葫芦吃。
丢份。
然而临云鹤人不死话不休,一张嘴好似叭叭叭个不休,自顾自说了一长串。
玄妙峰顶的卫珩亦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确是他考虑不周,未料到论道台上一群叛逆少年心有不服。
也是舒遥在他面前威风不减,很难让卫珩想起来他修为全失的事实。
不知是因为舒遥年纪比他小,还是舒遥口中一口一个“我是个好人”太具迷惑性,卫珩竟真将他当作个尚且需要引导的晚辈来看待。
他年纪既轻,又自小生活在魔道这个步步险恶的地方,耳闻目睹下养成的作风难免偏执,兴许论道台对他而言是个好去处。
卫珩心想。
论道台上三千大道不一一而述,自可弥补舒遥所修习的以杀证杀之道太过偏执单一的不足。
若要论起论道台和卫珩的渊源,足以追溯到卫珩少年时候。
玄山为道修聚集之地,一贯以来俱是先证道,后习法。
先确立自己修习之道,方修习适合自身之道的法门。
唯独卫珩不一样。
他是以剑立道。
少年时的卫珩一心扑在剑道上面,无论其师尊讲述演练的道法如何精妙绝伦,恐怕也是提不起兴趣的。
扑着扑着便出了问题。
卫珩望着手边一本剑谱的上半边,久久凝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