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啊?”
“进来的时候就这样。”张超说,“估计是凶手为了防止臭味儿出来,所以用胶带把门、窗都给封上了,你看,门框这一边还贴得很紧实,开了的一边应该是贴门的。”
唐小糖用手在门的边沿上轻轻一捋:“嗯,黏黏的。”
她又仔细地看着贴在门框上那一边的胶带,虽然胶带的边沿紧挨着门框上的一溜凸槽,但确实如张超所言,贴得很紧实。
冷不丁的,她转身就跑,跟从阳台出来的须叔撞了个满怀。
一身的香烟气味儿。
“黑咕隆咚的,你瞎跑什么?”须叔皱起眉头问。
唐小糖小心翼翼地问:“须叔,你刚才看电脑里的凶案材料时,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被分尸的坐台小姐,是在哪里被杀死的?”
须叔想了想,指着主卧门口说:“因为尸体已经被挪动后肢解了,所以警方只能根据血迹推断,她是被人突然砍死在这里的,头在门外,脚在屋里,没有搏斗的迹象。”
血迹已经完全被擦干净,地面的水渍还没有干。
唐小糖蹲下来,呆呆地看着这片水渍,搞得王红霞倒有些紧张了,拎着墩布跑过来问:“咋了?没擦干净?我再擦擦?”
唐小糖摇了摇手,示意她走开。
王红霞大大咧咧的,也没在乎,跟须叔说:“主卧的地已经擦干净了,有血迹的墙壁也被文解喀哧掉了,我用不用再去把次卧也给拾掇拾掇?”
“次卧又没有发生案子,你管它做什么?”
次卧……
“两个女孩,为什么不一间屋子住一个人啊,非要挤到一个屋子里,你看看,死都死一块儿了。”王红霞嘟囔着走开了。
这种大妈是不能理解“闺蜜”这个词的含义的,女孩子要好时,真的是非要挤在一个屋子——甚至一个被窝里,从早到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才开心的,她们就是喜欢那种彼此依偎、相互呢喃的感觉。她们可以分享一切,无论悲伤还是喜悦,无论花香还是月光,无论巧克力还是化妆品,无论早恋的秘密还是初次的经验,就像——
就像当初的我和李媛……
“唐小糖,你记住,这辈子无论你走到哪儿,我都要死死地缠在你的脖子上!”
唐小糖闭上了眼睛。
仿佛黑暗还不足以遮蔽一切。
为什么我置身于这座凶宅之中,总是会想起李媛?
难道说——
唐小糖睁开眼,向前走去,推开次卧的房门。
黑漆漆的屋子,没人清洁,所以也就没有点小夜灯,但依然可以看出那些与背景迥然不同的、凸浮出的立体状物。
跟主卧不一样,这里十分冷清,只有一张单人床,地板和墙壁都十分干净,甚至连一张标示物证的楔形卡都没有,足以证明警方勘查后认定:这间屋子跟凶案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
那种非常非常不对劲的感觉,再一次从心底油然而生,仿佛是表面毫无伤口的尸体运进焚化炉之后,忽然回忆起了牙龈一处不该有的挫伤出血……这种感觉既是第六感的作用,更是法医工作训练的结果,对某些微不足道、一眼带过的细节,能产生如芒在背的不适感,并凭借这种不适感,找到隐藏在表相后面的可怕真相。
“不是这样的……”
有一张嘴在耳畔轻轻地说话,冰冷的双唇吐出的与其说是声音,毋宁说是寒气,以至于她的耳垂像快被冻掉一样生疼。
不是这样的?什么意思?那是怎样的?唐小糖有些糊涂了。
没有人回答她,一阵狰狞的笑声突然响起,一张脸孔犹如浮尸一般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可是近乎无色透明的脸上没有眉毛,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甚至连嘴都没有,只有能看见血红色的舌根在笑声中颤抖……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要将它浮尸一般的无色透明,将它血红色的狞笑整张贴在我的脸上,然后渗入我的脑髓……
一个激灵!
唐小糖醒了!
我的天啊!这是凶灵,是那两个受害女孩之一的凶灵在试图附身于我,将我的肉身化为供她驱策的傀儡!在她的操纵下,我将像惨无人道的僵尸一般杀人或自戕,将这间已经浴血的凶宅,再一次涂满血污!
屋子里有如库布里克的恐怖电影《闪灵》中的景象:大团大团的血水翻滚而来,翻滚的血水中包裹着一团东西,那东西是什么?似曾相识又绝无想起的可能,唐小糖只觉得寒透骨缝的凄惨,凄惨到她想哭,可是连哭泣都已经被冻结。
唐小糖用尽全身力气,倒退了几步,她本以为可以退出房间,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竟被关上了!
她转身去拧门把手,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门把手竟然怎么都拧不动……管不了那许多了,她抓着门把手又推又拽,可是整个门板死死地锁住了!
她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间屋子了!
无色透明的脸越来越近,狞笑声在四壁的回响越来越大。
“救命啊!救命啊!”她魂飞魄散,一面嚎啕大哭,一面嘶喊着求救。
就在她慢慢瘫倒在地上,准备听任那凶灵像入脑的尸虫一般占据自己的躯壳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李文解的吼声:“老皮你干什么!”然后,门把手一转,门猛地被推开了,眼前出现了李文解清俊的面庞。
她扶着墙爬起来,一把扑到李文解的怀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