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开始,时初正常上班。
和大多数人一样,她的工作和爱好是分开的,跟画画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职业。
但即便如此,也要每天认真上班,人总是要先生活下去,才能有空余时间想其他的事情。
早上早早起来,洗漱过后她就去挤地铁,八点钟才进了公司,坐到座位上,她先蹲下来把高跟鞋换上,原先穿着的运动鞋踢到座位底下。
她今天的穿着中规中矩,和一般上班族差不多的打扮。
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里头是白色衬衫,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西装裙,头发扎起来,高高束在脑后,只不过刘海有些长了,稍微遮着一点眼睛。
整个人又平庸又老气,看着就跟三十岁似的。
旁边座位上的女孩儿艾小琳却和她完全不同,发梢微卷,妆容精致,看着特别漂亮。
“时初姐,我给你涂个指甲油吧。”
艾小琳探过头来笑道,她比时初小了两岁,是一年前进的公司,所以一直称呼姐。
“不用了吧,我平时不涂指甲油的。”时初摇头。
“哎呀,涂一下嘛。”
禁不住缠磨,她只好把手伸过去。
指甲上凉凉的,她忙着看资料,也没有理会,等一会儿涂好了,把手拿回来才发现,颜色居然是大红色的,配着白白的手指,分外显眼。
桌上有文件要交,她随手拿起来去了主管办公室。
抬手敲了三下。
“进吧。”过来一会儿,里头才有人说道。
时初推门进去,一个秃顶中年男坐在椅子上,两只脚大咧咧的翘在桌上。
“张主管,我是来送文件的。”她过去,递上手里的文件。
张主管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又直接给她抛了过来:“不行,重新弄。”
时初没说话,拿起来准备往出走。
“等一下。”他又在背后叫道。
时初转身,规规矩矩的站着。
“你那个指甲是怎么回事?上班时间谁让你打扮的这么艳俗?”
他说话的时候,着重突出了艳俗这两个字,声音有些大了,办公室又不怎么隔音,外头的同事都纷纷看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就卸了。”时初低头说了一句,径直出来。
坐回位置上的时候,她的脸破天荒没有红,面色也比较平静。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吧,她按揉了一下眉心,自嘲的想着。
艾小琳又探头过来:“怎么回事儿?”
“卸甲油有吗?”时初摇摇头,问她。
“我没有带……”艾小琳说。
时初就从笔筒里拿了个小刀出来,一点点慢慢往下扣那红色的指甲油。
过了一会儿,艾小琳起身走过来,拿了个瓶子放在她桌上:“跟小孟借的,你用吧。”
时初道了谢,总算是顺利的卸掉了颜色。
“你是不是和张猥琐有愁啊,公司从来没有不能涂指甲油的规定,大家都涂,从没有被说过。”
艾小琳没走,靠在桌边和她说话。
张猥琐是张主管的外号,女员工的私下里都这么叫,因为他长得丑,为人又比较猥琐,爱骚扰女人。
“嗯,有仇。”时初点点头,弯腰把电脑的开关打开。
艾小琳一脸八卦:“真得啊,怎么结的仇?”
过一会儿没听见回应,悻悻的准备回座位,忽然听见时初淡淡说道:“我向经理告过他骚扰女性。”
“天哪,那你也太牛了吧?”艾小琳捂嘴。
红指甲油去掉之后,时初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把文件送过去,这次张主管没有说什么,直接让她走了。
其实他第一次根本就没怎么看里面的内容,只是习惯性的想找茬儿罢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母亲打了个电话过来:“你舅舅给你介绍的那对象,约在今天中午见面,没忘记吧?”
她不说,时初还真的忘了。
和相亲对象约着见面的地方是公司楼下的一个韩餐厅,时初过去的时候,对方还没有来,她肚子很饿,又不好先点餐,只能喝了一杯水。
又等了五分钟,才有一个矮个子男人慢悠悠走过来,笑一笑说道:“你是时初吧?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连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时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淡淡点了下头。
对方却有些不满意,落座之后立刻说道:“你是不是不太爱说话啊?这可不行,性格太内向的女人都不好搞定。”
说着又自顾自介绍自己:“我姓李,李智勇,银行工作,一个月工资八千,有房有车。”
看了眼时初,意思是让她也说一下自己的情况。
时初便略微讲了一下。
说到中间,忽然又被这男的打断:“听介绍人说,你家的经济条件不好,而且父母离异,母亲的精神状态也不好,是不是?”
这样的问话实在是太不礼貌了,饶是时初这样的好脾气,也微微生气起来,放下水杯,不冷不热的说道:“所以呢,你今天来相亲的目的就是和我说这些。”
“那倒不是。”那男的摇摇头,上下打量她一番:“主要是来看看,人长得怎么样,要是实在漂亮,还是能考虑着相处一下的。”
说着,胳膊肘只在桌上,自以为很迷人的笑了一下:“其实你长得就挺不错。”
时初根本懒得再和他说下去,拎起包就站了起来,把服务生叫过来,付了一半的饭钱。
往饭店门口走的时候,正好看见张主管坐在靠门边的一张桌子上,面前摆着两幅碗盘。
“张主管。”她只好打了个招呼。
座位上的人连头都没抬,她也乐得如此,一推门出去了。
无意中一回头,透过玻璃门看见,张主管对面的位置上好像坐过来一个女人。
她没怎么在意,直接回公司去了。
中午的午饭当然没吃饱,去茶水间泡了杯奶茶,拿出饼干吃了几口,有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艾小琳也进了办公室,拿着手机边走边看,差点撞到墙。
时初抬手和她打了个招呼,心情不太好,就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