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证据都指向这场车祸是预谋,王威一个连鱼里有酒都无法接受很少有人情往来的人在出车祸当天去参加熟人婚礼还喝了酒,除了故意没有别的解释,而在醉酒之后,除了撞人,他没有违反任何交通法,更是蹊跷。王威并没有撞尤然的动机,最大的可能是马宇用金钱收买他。如果柚子的治疗钱是马宇出的,一切将形成证据闭环,等把证据提交给检察机关,她就可以马上回桉城。可现在出了问题。
贺北安的影音室今天换了一套全新的胆机和音响,请马宇来鉴赏鉴赏,马宇当然不认为这是贺北安的目的,可两个小时过去了,贺北安一句话都没说,一直靠在椅子上闭眼听音乐。
等他听得快要睡着了,贺北安才把他叫到了另一间房间。马宇取出一颗雪茄,点燃,剪掉雪茄帽,双手送到贺北安手里,贺北安吸了一口,随即就放任它自己熄灭,“我抽不惯这种东西。”他打开抽屉,抽出一颗大前门,塞嘴里,旁边的火柴盒里面已经没火柴了,盒子里有二十根火柴,是沈芷给他一年的抽烟额度,点完这二十根,这一年他就不能再抽了,那时候她真是天真,一点儿不怀疑他会用别的火柴或打火机。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贺北安靠在椅子上,把玩着火柴盒,他突然笑道:“如果有机会让你回到十年前,你愿意吗?”
“好不容易混到今天,我可不想再回到过去。”
“那你就收敛一点,你要不收敛,有的是人帮你收敛。管好你那一摊子事就行,别的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要再出事,我也给你兜不住。还有,沈芷你不要动,她过不了多少日子就回去了。”
“您的人我怎么敢动?”
贺北安笑得很讽刺:“我的人?”
柚子敲门时,沈芷正坐在房间一角看安东尼奥尼,她买了一个投影,电影投在床对面的白墙上。房间只有一盏6瓦的小台灯开着,就着微弱的光,她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击案件的疑点,她左手手指夹着烟,听到敲门声,她啪地一声扣上电脑,将剩下的半截烟摁熄在烟灰缸里。
“姐姐,有人找你。”是柚子的声音。
“谁啊?”有人找她?只有贺北安知道她住在这儿。话说到那种程度,两人再没见面的必要,她不认为贺北安会再来找她。沈芷快速保存,又用u盘存储了一份材料,把电脑塞进柜子里,才趿着一次性拖鞋去开门,她买来了一大包一次性拖鞋,现在还没剩几双,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她不能再在这里久留了。
一开门,沈芷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仍冲着她笑,好像上次根本没有产生任何不快。他的头离门框也就几厘米,站在门口,给人一种压迫感。
沈芷并没打算在这里招待贺北安,但贺北安却毫无礼貌地挤进了门,她并不想当着柚子的面和贺北安理论,她俯下身对柚子说了声谢谢,等柚子走了,沈芷关门,扯了一张椅子给他。
本来屋里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贺北安一进来,沈芷马上开了白炽灯,光白得刺眼,白墙上的影像也模糊不清。
贺北安没客气,坐那儿交叠着双腿看着沈芷笑:“你很不想见到我?”
沈芷站那儿,好像没听到,她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给他,贺北安没接,问她:“有酒吗?”
“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我今晚不打算走了。”
“那我去帮你问问今晚有没有多余的客房?”
“你这床应该可以睡下两个人,我和你。”贺北安仍对着她笑,他松了两粒扣子,很平静地提出了他的要求,“沈芷,我后悔了,所以我来找你履行你上次没履行完的承诺。”椅子相对于他的腿有些局促了,却并不妨碍他提要求时的自然。
沈芷开冰箱的手冻在那儿,过了几秒,她拿出一瓶啤酒递给贺北安:“不早了,你还是回家喝吧。”
贺北安握住她的手指用大拇指摩挲:“你那天的大方不会是假的吧。”
他放开了沈芷的手,接过啤酒,砰地一声打开,啤酒漫出来,他仰头灌了一口。
第36章 戏谑
纵使影像模糊, 贺北安也看出了白墙上放的是安东尼奥尼的片子。
“这么多年,你对这个老头的感情倒是一直没变过。你什么时候能把对他的注意力投入到我身上?”
“你想看什么,我给你放。”沈芷去找胡金铨的武侠片, 好像贺北安来这里是和她一起观影。
“就放原来的吧。还是外国人的声音当背景好一点, 你觉得呢?”贺北安看见烟灰缸里的烟头, “你不是反对我吸烟吗?怎么现在也抽起来了?”
她的生活很规律,抽烟大概是唯一不良嗜好。沈芷没回答, 她总不能说健康的生活习惯太无趣了。
“去找别人吧,我今天不太方便。”
“别人?可现在除了你,我不想找别人。况且你之前也并不介意。”贺北安去抓她的手, “我不知道你之前有过多少男人, 但你多比较比较总没错。万一你不喜欢快的呢?”
沈芷并没有展现出那天的大方, 她抱肩站在那儿,是防御的姿势。
贺北安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互相解决下欲望,没什么吧。”
又有敲门声,柚子捧着一个玻璃碗进来, 里面盛放着新鲜草莓, 等把草莓放到沈芷手上,柚子就愉快地跑开了。
贺北安站起身锁门, 他从玻璃碗里取了一颗草莓扔进嘴里, 捞起沈芷的腰, 用手指去描摹她的脸, 沈芷偏过脸, 被贺北安用手指箍住,被迫去直视他的眼睛。
他去吻她的耳朵,手伸进她的衣服, 同她说起了以前。
“沈芷,这么多年,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吧。”贺北安主动提起了那件事,“你当年拦着我不让我打你爸,其实你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吧。”
“提那个干嘛,都多少年的事了。”她还记得,她对贺北安说贺老三被举报是罪有应得,那天贺北安什么表情她早忘了,或者说她当时就没看清楚,她只记得他红了眼,堵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钻出来,他对她说,谁都可以骂他爸,她不可以,因为没他爸的错误她都不会作为一个人存在。
听到那句话的一刻沈芷确实不怎么想存在。也就是那时,她发现自己毫无立场指责贺老三影响了贺北安的前途,她算他什么人,人家才是一家人。没人跟她是一家人。
沈芷以前出于革命友谊让贺北安感受过男女在身体上的不同,那时他们还年轻,容易脸红。饶是贺北安再嘴贫,也憋得语塞,只顾喘粗气,不过当他发现沈芷脸红得发烫,他突然又恢复了以往的善谈,开始询问沈芷的感受,当时沈芷连鼻尖都红了,一个字也吐不出,眼睛低垂着,语气却是十分的决绝,她又变得小气起来,贺北安揪揪她的耳朵,说马上就好。即使她大方的时候,也总是不彻底。
这次他的力度比以前更大了些,附在沈芷耳边问:“你喜欢顺时针还是逆时针?”他呼出来的气息把沈芷的耳朵都给烧烫了,沈芷不说话,贺北安继续问她,仍是笑着的语气,“轻一点还是重一点?”他没等来沈芷的回答,于是下手更重了,贺北安手上的茧子不仅把她给磨软了,还磨烫了。
这种荷尔蒙的感觉在过去令她感到羞耻,她以前亲贺北安也是没有任何□□的,她只是不想贺北安为了这个去找别人,她想完完全全地占有他,与其让别人来满足,不如让她来满足,那是她留住他的一个方式,但贺北安的回应总是让这种感情变了质,他又热情又直接,这热情和直接感染了她,让她从施与者变成了同谋。
和贺北安没闹掰那会儿,她还年轻,没怎么被人爱过,也没怎么爱过人,所有爱人的方式都承自金美花,她当时拿了父母给她买的玩具炫耀,金美花都要不高兴很长时间,而这种占有欲到了她这儿,有过之而不及,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她不愿意贺北安分注意力给任何人。
她现在已经失掉了对任何人的占有欲,即使现在贺北安紧紧箍着她,想把她嵌进身体里,她也知道他俩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只是他刺激起的□□却没收回去。
贺北安突然变得去吻她的眼睛:“沈芷,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喜欢你了。”他天生对崇高保持距离,凡是高尚的词汇都要戏谑一番,可偶尔看那种录像带,梦里将女主替换成沈芷,第二天他甚至会觉得自己肮脏,必须用冷水冲下去。忘了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接受自己对沈芷的欲望,那同时也伴随着对未来的构想。他要挣足够的钱,养活沈芷和她的一窝孩子,让她一世无虞;要有一番事业,让她不为选择自己而后悔。在他刚成年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人生和她完全规划在一起。
沈芷并没去质疑贺北安话的真实性,现在她不知道,但在他俩闹掰之前,除了金美花,并没有人对她比贺北安更好。
“说这个没意思,你今天不是来解决欲望的吗?咱们还是直接一点吧。”
“我希望不爱你,或者更爱你。”背景音是安东尼奥尼的电影台词,白炽灯关了,卧室只剩一盏小台灯,白墙上的投影又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