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城上方乌云涌动,其中雷光频频闪烁,一看就是大阵仗——这是檀宣长老亲自主持的雷狱大阵,召唤天雷降世,以应对敌方空军的无孔不入。常有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劈在盘旋的飞禽身上,一秒即熟。畏于如此天威,禽妖们也不敢太放肆,三三两两低飞,找机会俯冲入城,又是杀人又搞破坏。地面的修行者和弓手亦有准备,但凡禽妖落下,就是迎头痛击。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三头褐劳从云端降下,俯冲大地,排在最前头的是“白星”的座骑。几只禽妖立刻发现其背上有人,喳喳叫喊着飞扑上前。燕三郎等无意与它们纠缠,往“白星”那里凌空一跃,跳到重傀后背。晶长老如法炮制。褐劳再强壮也承受不住三人一傀的重量,立刻侧翻。这里离地三十丈。“白星”顺势坠出鸟背,自由落地。一头浅蓝色大鸟凌空扑到,双爪前伸,一把攫住“白星”。这货体型比褐劳还大上一倍,羽翼丰厚,望之神骏。二尺多长的爪尖猛地扣在“白星”后背,亏得燕三郎闪避及时,否则受难的就是他的肩膀。“白星”也没放过这个机会,反手一刀,巨鸟身首异处。那斩刀骤然从它腕中弹出,竟然长达一丈有余,割头如割草。巨鸟也没料到它这么不讲武德,一照面的工夫就被收割了性命。血光一闪,鸟头掉了,庞大的鸟身兀自扑腾,一双大翅膀乱扇,就是找不着方向。就在这时,高墙后方巨大的符文阵突然闪烁两下,光芒大盛!护城大阵的光芒一直是漂亮的萤绿色,远看像无数萤火虫聚集,但这一瞬间却堪比烈日,刺眼得所有人类和妖怪一起转头。燕三郎也不能例外。当他再度回首,却见符文大阵已经黯淡下去,不再发光。这是……怎么回事?他立感不妙。此时另外一只禽妖绕后偷袭,还没碰到圣人,天上一道粗比门柱的闪电劈下来,正中鸟头。它一个倒栽冲,下去了。“白星”还被那双爪子死死攫住,干脆把无头鸟踢到脚下,就那样疾速落地。三十丈高度转眼跨越。“砰”一声巨响,三人一傀重重落地,掀起好大一片扬尘。亏得他们都有修为在身,撞击前强提一口真气,才没被震得五脏移位。并且无头巨鸟充当了肥大的软垫,吸收了大部分冲击。饶是如此,燕三郎也觉眼前一黑,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噗”地吐出口鲜血。圣人趴在他背上,受到的冲击力更小,但也被震得口鼻流血。只有晶长老修为深厚,安然无恙。但他直勾勾望向城门方向,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怎、这怎么会!”落地点距离西城关不足二里,再加上漫天雷光照明,以他目力不难发现,城墙上的护城大阵已然解体,正在飞快剥落!这怎么可能!以大阵之坚固,以灵石囤储之丰沛,元老会反复推演过无数次,护城大阵即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至少也能坚持十天以上!这是开战的头一个晚上,还没天亮呢,怎么阵法就破了!晶长老目瞪口呆,只觉喉咙异常干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后背上却汗出如浆。敌军强悍如斯?妖帝强悍如斯?“白星”瓮声瓮气:“只破一处,城门还能坚持。就怕其他符阵也遭毒手。平民可以进入地堡了。”这数十年来,绿洲都在为人类的最后生存做准备。除了护城大阵,还有其他手段,地下堡垒就是其中之一。斜后方传来破空之声,燕三郎搭弓回头,把正准备偷袭的禽妖一箭爆头。“晶长老!”他一声怒喝,晶长老才如梦方醒,抓住路过身边的一名修行者,指着城墙道,“传我命令给符阵师,立刻着手修复!”这人连声道“是”,一溜烟去了。晶长老又道:“我要回白殿一趟!”绿洲以元老会大长老檀宣为尊,晶长老遇事不决,自然就得去问他。晶长老再一次吹响召唤飞骑的笛子。燕三郎见他面如土色,额上沁汗,反而没有身处敌后、搏杀赤虺时那么镇定,当知他的信心大受打击,于是抓住他肩膀问:“符阵还能不能恢复?”“能!”晶长老眺望远方,“只要城门不破,其他两处符阵也不破,最多一个时辰,符阵就能修好。我们在每个城门都藏有一套符阵备用!”护城大阵如此奇特,单破一处符阵只会减弱阵法,却不会令它失效。只有三处符阵都被破坏,对于绿洲的庇护才会彻底消失。燕三郎听得目光一闪,从前可不是这样听说的。显然元老会为护城大阵放出烟雾阵。这种核心工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底细越好。洪荒沦陷势不可挡,绿洲方面早留一手,候备符阵多套,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突发。从他们所立之处,还可眺见远处其他符阵的光芒,那就是黑夜中的明灯,带给绿洲人安全与慰藉。独独西城门的符阵已经消隐,就在众人眼皮底下。覆盖城墙的绿光,也跟着减弱三分。只是减弱,还未消失了。可是城中居民见了,爆发出阵阵惊呼。西城门兀自屹立不倒,怎么符阵莫名其妙就破了?现在,西城门抵御妖军的唯一凭仗,就是两者之间的高墙。没有了神通阵法的保护,即便是千锤百炼、雄壮浑厚的城墙,又能在妖军面前坚持多久?想到这一点,燕三郎同样头皮发麻,又觉脚下的地面颤得更加厉害。妖军每一次撞击城门,好像都更生猛。晶长老的脸色,就和夜色一样黑:“白星,速去支援城墙!”话音刚落,巨鸟褐劳从天而降。晶长老正要跳上去,燕三郎却拦在他面前。“最后一个问题。”燕三郎当然知道晶长老心急如焚,没把挡路的一矛戳死是因为“白星”就在边上,“在钉溪岩,你原本要用什么手段对付妖帝,除了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