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卡这里打生打死、一片火热,几乎没有人类或者妖怪会注意边上静悄悄的崖壁。圣人若是躲在那里,的确比关卡的甬道更加安全。“有道理。”烈木瞬间得出结论,“就让他在那里待着吧,我们过去反而不安全。”两个大男人公然往山壁上爬,当天上盘旋侦察的禽妖是瞎子吗?正说话间,外头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号角声,短小急促,一声急过一声。这是墙头集结的命令。燕三郎透过气孔往外墙看去,但触目所及都是阵法的黑泥,其它什么也瞧不见。“上头出事了!”烈木抬头,“回去吧。”圣人既然不在甬道,他们也没必要逗留,还是回去一线。一路上厮杀惨烈,好不容易赶回墙头,两人忽觉脚下一震,无论敌我都站立不稳。烈木一刀削掉对面妖怪半个脑袋:“石螳蛛又来了?”这种撞击烈度,关卡的墙体还能再撑多久?就算护关大阵犹在,灵石也会被加速消耗。爬到墙垛后方,燕三郎放眼望去,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焦青泥狱”阵法始终运行,所以妖军的常规攻城手段很难用上,全靠禽妖空投兵员,损耗太大而见效太小,墙头争夺战进展不佳。作为指挥大将的红虺只能另想办法。如今妖怪潮水一般涌来,无视上方射下的密集箭雨,推动两具“塔楼”往关卡而来。这原本是人类的攻城发明,形如哨楼但下方带轮,可拖可推,其顶部高度还可以调整。塔楼凑近城墙、挡板放下就变成了跳板,于是藏在塔楼当中的士兵一拥而上,冲向城头。不过妖怪的体型千奇百怪,不知道有多少个号码,不像人类身高那么平均,所以塔楼里能容纳的妖怪数量有限。何况这也是妖军攻下其他人类避难所拿到的战利品,坏一架就少一架,总量不多。更多妖怪奔到离墙两丈外就停住了,一个踩在另一个肩膀或者脑门儿上,就这么叠起罗汉。后来者以同伴为基石,继续往上爬。燕三郎赶到时,关前已经竖起五座“妖塔”,那都是妖兵以血肉之躯摞出来的,尽管中箭者纷纷下跌,但妖塔依旧越摞越高、越摞越粗壮!这种不计成本、不计伤亡的打法,看得墙上的修行者人人头皮发麻。“滚石投射!”几位长老放声大吼,“打断妖塔,快!”关卡后方,数十辆投石车一起投射。泼油点火的巨石变身大火球,轰隆隆向着妖塔砸去。两座妖怪摞成的宝塔被拦腰打断,瞬间溃作一地;一座塔楼也被砸烂半边,火势蔓延。然而,还是有两座妖塔顶着石林箭雨摞到了墙头的高度。新爬上来的妖怪只要纵身一跃,就能跳进墙垛!并且一座又一座全新妖塔还在飞速摞成,根本无视己方的巨大伤亡。“杀啊”众修行者大吼,“堵死他们!”妖怪们一个接一个跳上城头,严阵以待的修行者迎面痛击,双方的战斗甫一照面就进入了白热化境地。对妖怪来说,在墙头多站稳一秒,己方的优势就扩大一分;而对修行者而言,蹦上来的妖怪每多一只,毒火岭失守的可能就增大一分。双方都无路可退。和其他人一样,燕三郎的战斗紧张激烈。但他的谨慎鲜有人及,四周强敌环伺,他却只负了一处肩伤,不碍行动。烈木和他也差不多,这两人进入洪荒的动机不纯,都要保留体能完成自己最后的任务。毒火岭已然变成了一个绞肉机。人类在墙头这种窄小之地和妖怪近身肉搏,本来就很吃亏,结果对方再享受加成,现在连燕三郎都觉得好生吃力。毕竟他这副身躯战力平庸,只能用战斗技巧弥补。那头蝎妖正要追击,“白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捏爆了它的毒囊。它实是将腾挪机巧发挥到极致,大大减轻了人族在墙头上的防御压力。不远处,重潼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外来者们,做好准备!”借着呼啸的北风,墙头的人都听到了。千红山庄的玩家们明白,“准备”的全称就是“准备撤退”。“不,不!”渊长老大步奔了过来,厉声道,“时机未到,你们留下!”战斗如火如荼,外来者一旦撤退,尤其那头掠阵的重傀离开,毒火岭恐怕要一下溃败!战斗中的千红山庄玩家都是一喜,手底下自然就慢了。洪荒世界这个压轴游戏太难,死去的玩家已有数千人,大伙儿都寄望于己方赶紧夺取苍吾之心。而要完成这一目标,少不得上前线卖力。这本就是情非得已,但凡有点转机,谁也不想再陪本地人赴死。本来这次计划的重点,也要在毒火岭被攻破之后才会正式进行,他们这样热火朝天给本地人打工,有没有意义啊?心思一旦灵活,外来玩家对外抵抗立刻减弱,本地修行者压力剧增。妖族对防线的压制陡然加大。渊长老话音刚落,边上就有人大呼:“撞击,撞击来了!”“轰隆”一声巨响,石螳蛛球再度撞击底下的大门。护关大阵的光芒,人眼可见地抖动两下。护持大阵的修行者,飞快往阵眼里填充灵石。有个倒霉蛋站立不稳,险些掉下墙头。烈木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舌绽春雷:“不能走,坚持到天黑!”就在石螳蛛撞门时,天色突然大亮。洪荒世界的昼夜转换很有意思,几乎没什么过渡期,前一秒还黑天暗地,后两秒就晴光万里,照得整个世界坦荡荡地纤毫可见。可是外来者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的前提之一,就是黑夜的掩护。他们的任务本就艰巨已极,决不可再节外生枝。“你说不能便不能?”重潼转身看向烈木,语气森然,“绿洲防御完备,何必苦守毒火岭?”绿洲的防御能力不是毒火岭可比,他就不信妖军一个白昼就能攻下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