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寻咧了咧嘴:“我尽量。”绿洲的西门开得无声无息,大队人马趁着夜色鱼贯出城,往北而去。燕三郎就在最后几队,离城时回望一眼,见城门上的火把多了三支。这就是讯号,标志着队伍即将走完,而城门很快就会关闭。烈木见燕三郎倒退而行,望眼欲穿的模样,不由得好笑:“那真是你生死仇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情人分别,恋恋不舍。“如假包换。”燕三郎不理会他的揶揄,“你的敌人呢,你下手没?”“没呢。”烈木神情看起来很轻松,“都在队里,有的是机会,也不着急了。”“在队里?”燕三郎下意识往队伍前端瞥了一眼,当然只看见了黑压压的后脑勺,“那在不在潜伏的名单里?”时间虽短,但他相信烈木已经将消息打探清楚。“在。”烈木的回答非常确定,“看来我们都要和敌人并肩而战。嗯,那具重傀还不出来么?”他们随着倒数第四支队伍出城,现在已快走到前方的树林。倒数第一支队伍也已经基本走完,城门即将关闭。“白星”再不出来,后头可不容易出了。话音刚落,队伍前方突然爆出七支焰箭,“嗖嗖”射入林地当中。每支箭都绑上油囊,刚射中林木就炸得轰轰烈烈,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火光、响声,一下全齐。栖在林地的禽鸟走兽,被吓得四散而逃。这其中就有不少妖怪,原本都在摸黑打盹,一下就被吓精神了,要么在队伍头顶盘旋尖鸣,要么就在林地外围到处游荡。反正,一片喧哗。望见这一幕的人类脸色大变。他们趁夜悄悄出城,就是不想惊动妖怪。这下子倒好!“快,快出去!”城门守卫赶紧将还未出城的修行者都撵了出去,急匆匆就去关门。这要是不小心跑进几只妖怪,绿洲可无宁日。不过绿洲的大门十分厚重,必须以获多兽驱动轮盘绞索,所以开和关都没那么容易。城门关到一半,守卫就打死两头妖怪,又赶走了三四头,都是被火光驱动、慌不择路冲过来的。就在此时,门内突然闪出一个白色影子,风驰电掣,往树林而来。燕三郎不必细瞧就道:“来了。”好快!那物行进中掠出一道残影,烈木眯眼观望:“那就是‘白星’?”“对。”那就是圣人。不得不说,圣人果然从不让人失望啊。它的突然离城引得一阵鸡飞狗跳,数十人冲出城门,大呼:“回来,快回来!”“白星”头也不回,就是最好的回应。转眼间,那个白色的身影就离城很远,几个起落消失在林地当中。这可怎么办?城里人面面相觑,机灵的赶紧向上汇报去了。“白星”在哪?莫说城民不知道,连赴北的队伍也追不上它。但燕三郎这样的外来者心里清楚,它提前赶去北辰山了。翻过山岭之前,燕三郎再次回头,看见绿洲西城门已经关闭。看来,元老会默默吃下了这个暗亏。……时间过得飞快。天人的脸色一点一点难看,看客的议论声一点一点加大,而千岁的笑容则一点一点扩大。最后她将两只牌子都扔在桌上,摊给众人看:“地包天,我赢了!”天人吱声不得,脸色惨白。他输了,他居然输了!不仅没能拿回族长的头颅,还搭进自己半生修为。荷官看了看双方的牌面,正式宣布:“赢家是千夫人!”说罢抄起玉板,要将天人面前的筹码拨到千岁那里。“啪”地一声,天人下意识摁住那枚筹码。荷官提醒他:“请抬手,筹码现已不归您所有。”愿赌服输,这里的第一条铁律!“少爷,少爷!”身边的仆从小声劝道,“算了,您还有一半修为。假以时日就练回来了。”这一族的寿命很长,再活个几百年,修为也就回来了。天人身体僵硬,右手缓慢松开,荷官就扫出他的筹码,交给了千岁。后者笑纳,身体后仰,坐姿异常轻松:“难得风水轮流转哪。那我就问问,还有谁想上来玩一把?”她手里把玩的筹码变作厚厚一摞,轻轻摇晃就唰啦有声,谁看了能不眼红:这总数不得有五百年修为?要知道,千红夫人开出千年修为就能引众玩家进洪荒去打生打死,现在只要坐下来赌赢这只阿修罗,五百年修为就轻松入账,还不用冒生命危险。当下就有人站了出来:“我跟你赌。”“好,不过有言在先。”千岁抚着桌面上的筹码,“我时间有限,每局筹码至少百年修为往上。”这人一怔,伸出去的脚不好立刻缩回,尬在当场。幸好崔判官越众而出,呵呵笑道:“我来玩一把?”“坐。”千岁向对面挥了挥手,“请让座。”天人还坐在她对面呢,呆若木鸡。仆从劝慰连连,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算了,我们换一桌罢。”千岁站起来走到邻桌,这里的牌局已经结束了。崔判官在她面前坐下,取出百年修为兑换道元筹码,请荷官发牌。千红山庄的筹码神奇之处在于,除了道元和寿元之外,只要玩家出得起价,筹码上就会出现他开具的条件/赌注。它只是个代标,别说一百年修为,就是一千年修为也可以标注在小小一枚筹码当中。这一局,崔判官的手气很好,三下五除二就击败千岁,赚到百年修为。“承让,承让!”就算是地狱道的大判官,这时也乐得合不拢嘴,笑起来绽出满口大白牙,没有半点形象包袱。千岁叹了口气:“再来?”她的百年修为啊心痛!“不了不了。”崔判官一脸满足,“小胜即安,此行不虚也!”“鸡贼,赢了就跑!”千岁送他一个鄙视的白眼,“要走就快走,别占位置!”崔判官拱手一笑,站起来走了。他轻轻松松赚到了百年修为,看得旁人眼红难忍,当下又有三名客人坐下来,与千岁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