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长眉高高挑起,不掩惊讶:“为什么?”“他一直潜伏在你周围,打算对你不利。”嘉宝善正色道,“现在又是刻意靠近你们。轻视他,你们必死无疑!”“他是谁?”燕三郎暗自琢磨。嘉宝善飞快扫视四周,摇头道:“我不能说。”他是嫌这里人多眼杂?少年道:“找个僻静地方。”嘉宝善忍不住笑了:“你和他一样危险,我怎敢去僻静之处?”“你还有同类也在附近?”“没了。”嘉宝善摇头,“今次,只有我和龙神使进入千红山庄。”“只有你和庄南甲?”燕三郎抓住他的语病,“这胖子呢?”“我们进来后,才遇到他。”嘉宝善快速道,“还记得我给你发去的传讯,让你前来千红山庄?”“嗯。”他一直想着,这厮到底有什么阴谋。“那不是我的主意。”嘉宝善下巴朝着陶浒一呶,“而是他的命令。”陶浒向嘉宝善下令?燕三郎眉头皱起,“他的地位远比你高?”“是。”嘉宝善脸上写满严肃,“他的地位,比我们任何人都高。”比任何人都高?燕三郎心中惊骇,面上越发不动声色:“包括庄南甲?”嘉宝善给出的答案十分肯定:“包括龙神使。”燕三郎抿了抿唇。海神使被他使计丢入虚空后,迷藏幽魂的灵魂人物应该就只剩庄南甲了,其他人大概都以其为首。可现在,嘉宝善却说,陶浒的地位更要高过庄南甲!幽魂里还有这一号人物?“他要怎么对付我?”无论陶浒是何来历,所有幽魂和燕三郎之间都有不共戴天的灭族之仇,少年并不幻想陶浒会善待自己。“不清楚。”嘉宝善沉声道,“从来无人能够摸透他的算盘。我只能提醒你多加小心。”燕三郎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这么多年,他都待在哪里?”这句话问出来,嘉宝善就知道,燕三郎已经猜到了陶浒的来历。他眼露赞许:“我不知道。他消失这么多年,任族人满世界找寻都无佳音,结果,年初突然在天狼谷出现。”“年初?”燕三郎一惊,后背微寒,“当时他也在天狼谷?”“不错。他出现在我梦中,要求我对颜烈下手。”嘉宝善苦笑,“你也知道,我原本是帮着颜烈的。若非他下了指令,我怎会翻脸?那一回,我自己也有损失。”燕三郎记起来了。颜烈原想利用嘉宝善的特殊天赋,将端方狙杀在梦境当中。梦中杀人最是隐蔽,无论拢沙宗还是天狼谷,都不侍怀疑到他头上。算盘原本打得好好儿地,预案都做了两套,谁知关键人物嘉宝善突然反水,直接害死了颜烈!这件事很诡异,燕三郎事后反复思虑也没想通,今日方知个中原委。“他为何要杀颜烈?”嘉宝善一摊手,摇了摇头。还是不知道。颜烈都死了快一年,燕三郎也不去多想,只专注于眼下的问题:“你说,他是突然出现在梦中?”“正是。”嘉宝善快速道,“我一开始都未留意,他也潜伏得极好。”“这人最擅长打破规则。”他紧接着往下说,“你我的会面只这一次,今后都要形同路人,我也不会在、在夜里去找你。”千红山庄的侍女在侧,他说得隐晦,但燕三郎能听懂。这家伙认为陶浒会监视他的梦境,因此不敢在梦里来找燕三郎说清这些。这也太牛气了,燕三郎可是在天狼谷领教过嘉宝善的梦魇之力。后者之于梦境的驾驭力,有些儿像是千红夫人之于千红山庄,想让谁进谁就能进,想不让谁进谁就不能进。就这样,陶浒还能突入梦境?嘉宝善又道:“你知道的,千红山庄对客人的安全看护严密,我也不好去找你。”这才对嘛,燕三郎微微一哂。这是千红夫人的地盘,按千岁的说法,这女人就是个控制狂,喜欢掌控一切。嘉宝善想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动作,难度也不是普通地大。“她能监视到你?”——的梦?嘉宝善把嘴抿成一条缝,牢记身边有耳,不作正面回答。这也是一种反馈。燕三郎看明白了:梦魇天赋是嘉宝善的看家本领,怎可能不使出来?在大千世界,弥留不可感知梦境中发生的一切;但千红山庄的法则与外界不同,说不定千红夫人就有这种本事呢?不过以她的脾气,若是当场逮住嘉宝善,这小子此刻还能站在这里么?这些杂乱的念头在燕三郎脑海中电光石火般掠过,飞快就理出一根线头来。少年转头看了看贺小鸢和陶浒。现在附身陶浒的幽魂已经进入池底世界,自然无暇监视嘉宝善的举动,正是大好机会,嘉宝善才敢来接近和提醒燕三郎。少年微一沉吟:“他的天赋是什么?”“不清楚。”燕三郎沉下脸:“这都不知?”说不过去了吧?“我们的能力来自灭世过程,只在拥有身躯时,或者变作魂石才第一次体现。”嘉宝善也很无奈,“但在来到千红山庄之前,我们从未见过他拥有人身。”“这次会面到此为止。”他轻吸一口气,动了动身体,“我们交谈太久,他们随时可能醒来。”“你对自己的首领,好似没什么信心。”燕三郎扯开一抹笑意,从身边侍女托盘上拿起一串沁着水珠的晶莹葡萄。这里也有大量人间的水果,“你为何要背叛他?”这答案太重要了。“他所到之处,只有毁灭。”嘉宝善一脸严肃,“龙神使是他的忠实拥趸,但我不一样。我不想让他得逞。”“这么大公无私?”燕三郎轻笑一声,不掩嘲讽。六道生灵才是这世间的主人,幽魂只是不受欢迎的外客罢了。少数派一向抱团最紧,嘉宝善看起来可不像觉悟高洁的圣人,他怎么会为了世间生灵去背叛族人?这种话本子里的桥段,燕三郎一个字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