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芊芊和小金玩疯了,悬崖峭壁上蹦跳打闹,燕三郎都担心大白猫一个失足掉下去,毕竟山风猛烈。千岁附去猫身上,才保它履险如平地。与他们的悠闲形成对比的,是青云宗凝肃的气氛和众人绷紧的脸色。许多青云弟子见到燕三郎,都是满脸的好奇敬畏惊讶。燕三郎走在名山奇景之中,也不由得感叹白云苍狗,不知人间烦恼。次日午时末,燕三郎正在铜陵居中看书,千岁到附近采些药草,而两只宠物不知道去了哪里玩耍。千岁背着他的书箱从外头进来,脚步轻快无声,跨过门槛才问:“看什么书呢?”燕三郎“啪”地一声合上书本,飞快扔到屉里:“闲书,青云山洞府趣闻。”千岁撇了撇嘴:“你这爱看书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书中自有颜如玉。”燕三郎冲她笑了笑,转移话题,“采到什么好药了?”阿修罗拿他的现成书箱当药篓,到附近转了一圈才回来。千岁打开药箱,里面装满大半:“自己看。”她有两分狐疑,自己离开时燕三郎就在看那本青云洞府考志了,怎么一个时辰过去,他还拿着这本书?也就薄薄一百页,平时顶多让他看个一刻钟。这书特别好看么?不过少年面色如常,她也就道:“山坳那里有一片药田,规模很大。我看过里面的药草,品种和年份都不错,照顾得也很精细。等我们拿下青云宗,你可以把怨木剑插在田里,促长药效。”怨木剑是燕三郎最早入手的武器,得自木婆婆,后来在桃源中折断。千岁尝试过拼接,但最好用的吸血特性已经永远失去。不过怨木精原本就有促发植物生长的效果,即使怨木剑折断,这个看家本领也没丢。千岁走到桌边,伸手想拉开抽屉。她还是好奇。燕三郎却捉起佳人玉手,放到唇边轻亲一口。他目光灼灼望着她。“想干什么?”千岁哼笑一声,“午时将尽,来不及了。”燕三郎还未答话,外头的院门忽然响了。少年走去开门,外头站着一个青云宗弟子,恭恭敬敬道:“燕伯爷,众山长席议,副山长请您前往纹心殿。”这位就是获颜山长遗命、前来接掌青云宗的卫国伯爷?前天他夜守后山,没能去庆功会,后头听同门说起这一晚的精彩纷呈。“燕时初”这个名字,如今在全宗上下如雷贯耳,不知多少人口耳相传? 越传越是邪乎。都说英雄出少年? 今日一看? 这位山长的有力角逐者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呀。迎着他好奇的目光,燕三郎微微一笑:“好,我这就去。”今日多雾。青山云遮雾绕,似美人半掩面? 如诗如画。但有心观景的人实在不多? 青云宗七大长老? 今日来齐了四个。千岁已经隐入木铃铛。燕三郎一眼扫过? 发现刘怜玉和徐陵光不在? 颜庆当然也不在。少年明白了:“颜城主准备周全,逃得好快。”孙红叶等人连夜下山追赶,今晨空手返回? 脸色都不好看。谢冶光沉声道:“前晚副山长逮住刘洞主时,颜庆趁机逃走? 乘金魈下山,连从千渡城跟来的两个侍卫都扔在山上。他的快马就系在山脚? 下山后立刻换乘,比我们快了一筹。”燕三郎点头:“从青云山到千渡城,快马奔个一天就够了。颜城主有神驹,时间还能再缩短,看来他已到千渡城。”青云宗发动那么大阵仗,结果还是追丢了,众长老脸色都不好看。“刘长老率十余骑追捕,居然在红雁关被拦了下来。守关的千渡官兵说,红雁关已经封闭,不得进出。”庚看燕三郎皱眉,就知道他于地理不熟,于是下一句就是解说,“红雁关是千渡城的东北门户,距城只有二十七里。”少年听懂了:“也就是说,颜庆下令切断千渡城与青云山的通道?”孙红叶怒道:“守关的官兵竟也听从!”千渡城再大再富庶,说到底也只是青云境内的城池,归青云宗所有,只是由颜庆代管罢了。现在,千渡城居然掉转矛头朝向上级,是可忍孰不可忍!杜时素冷冷道:“颜庆在千渡城经营近二十年,他就是那里的土皇帝。一声命下,谁敢不从?”他又转向庚,“我早就说过,颜庆揽权过度早埋祸根,奈何你和山长都不听。”庚苦笑。他怎么不想收回千渡城的治权?几次三番建议,可是颜烈远居安涞城内,对青云地界内的事务也不上心,这块疏漏就长期存在。再说从辈份上算,颜庆是颜烈长辈,于颜烈之父颜屹又有辅佐之义。颜烈顾情义,也不想夺之,对他诸般行事睁一眼闭一眼。如今时局大变,隐患终于爆发。“不仅如此,颜庆还找人从红雁关墙头射下一封信来。刘长老先遣飞讯送上青云山。”庚拿起桌上书信,递给燕三郎,“岂有此理。”少年接过来一看,上头字迹潦草,显然颜庆是匆匆写就,但不难辨认。他先向庚道歉一番,说料不及事态至此,然青云宗应与铎人结盟,“合则两利”。正值千载难逢之机,青云宗当自强自立,万不能再立童渊王室为山长。他又说童渊人骄狂无道,招至民怒国怨。青云宗如不与铎人为盟,日后童渊平定叛乱,下一个必取青云宗开刀。夷陵道之战已经彻底惹怒西铎。就在半天前,铎人再度举兵东进,千渡城实难守御,因此要化敌为友。否则,等童渊人大举来攻,悔之晚矣。书信左下角的攒金印,明晃晃地十分刺眼。千岁陪他一字不漏看完,啧啧两声:“实话实说,姓颜的说得没错啊。”其实颜庆的分析挺到位的,宣国内乱牵动外部,令青云宗地位十分尴尬。它与宣国的关系非同一般,它的兵力又远不如叛乱双方,一旦变成夹心就要两头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