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出现时,端方同样吃了一惊,但看它们出手助己,当即明白这是黑袍人派出的援军,心下大定。这一回,颜烈死定了。局势逆转,这一回是颜烈被逼到门边,伤痕累累。他原就强提一口气,大量透支魂力,再经历这样凶猛的战斗,已是摇摇欲坠,脸色如死人一般苍白。看他气喘吁吁,穷途末路,端方终于笑了:“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摄政王,你输了。”颜烈满头冷汗紧盯着他,目光里满是仇恨。“英雄一世,结果死得不明不白,黯淡收场。”端方莞尔,“不愧是兄弟,连死法都一样。”颜烈的呼吸停顿了一息:“我弟弟死时,你也在场?”“何止?”端方微笑,伸手在颈上略一比划,“劈掉他脑袋的人,就是我。”颜烈瞳孔一缩,蓦地放声大吼——“嘉宝善!”¥¥¥¥¥男孩缩在墙根,盯着地面,猛兽的影子被月光越拖越长。它们速度很快,转眼功夫就从屋前追踪而来,对着他呲牙咧嘴,步步紧迫。这是两头高大的獒犬,皮又松又皱,长着鬃毛,肩宽赶得上老虎,身长至少一丈,眼似铜铃,在黑暗里闪着可怕的红光。它们吠叫起来低沉又凶狠,涎水从嘴角滴落,下一秒就要择人而噬。獒犬的门牙,比他尾指都长。在獒犬的吠声中,男孩簌簌发抖,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这是人面对危险的本能。在两只老虎一般大小的猛犬面前,成人都没有还手之力,何况他只有区区五岁?墙角就是一株皂角树,虽然生得高大,可浑身长满一寸长的尖刺,他根本无法攀爬避难。寒冷的冬夜,獒犬嘴里呼出的热量变成了白汽。它们咂了咂嘴就冲了上来。对于弱小的猎物,它们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反倒更想将他撕得粉碎!男孩抖得更厉害了,想叫,但是没叫出声。他是个哑巴。身边都是杂物,眼见獒犬扑来,他想也不想,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那是一截木头。“啪”,木头砸在獒犬鼻子上。人在危急关头迸发出来的力量惊人,以他的小小身板,这一击居然将獒犬打得脸都歪了。不过另一只恶狗趁机扑前,一口咬住了他的小腿!男孩痛得张嘴大呼,可惜发不出丁点声音。他就要被两条恶狗撕碎在废屋里,死得悲惨却又悄无声息。这只是一座废屋,或许要到很久之后,旁人才能发现这里曾经发生过惨剧。男孩再度挥舞木头,恶犬缩首让开,一张嘴就咬住了木条,疯狂夺扯。双方力量悬殊,他再握不住武器,木头被恶犬用力夺走,甩去一边。等它们再回头,眼睛变得更加猩红。他死定了,男孩明白,自己没活路了。恶犬再度扑了上来。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正要做最后挣扎,那扇黑木门猛然被撞开,红色的身影闪现进来,一下挡在他面前!袖中闪过两道寒光,扑近的两头猛犬顿时身首异处,连惨叫都未发出来一声。转眼之间,强弱互易。男孩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握紧的拳头慢慢放松下来。“没事了。”千岁长长呼出一口气,反身朝他蹲了下来,“你安全了。”男孩没什么反应。千岁离他又近一点:“燕三郎,能听见我说话么?”男孩还是没有吱声,像是吓傻了。“可怜的。”她轻轻去拍他后背,以示安慰。这个角度,男孩看不见她的手部动作,自然也就没瞧见她袖子里探出一截刀尖!刀锋一转,弃背部而取颈部。只要她手腕这么一划,轻轻松松就能将他脑袋给割下来!命悬一线,男孩却动也不动,恍若木雕。刀锋碰着了他后颈的皮肤。也就在这一刹那,黑暗中闪过淡淡的白光。不显眼,但伴着一声尖叫。有半截手腕落地,手掌还捏着短刀不放。一只纤纤素手从后方伸来,抓着男孩腰部,一把往后拽去!“仿得挺像!”这句话伴随着白骨锁链扬起,直取对方眉心。场中赫然又有一个千岁,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执锁链进攻,眼里盛满怒气和后怕。她再来晚一步,燕小三可就没命啦!对面那断臂“千岁”急急后退,虽断一臂也不恋战,反身就逃向木门。千岁哪里容她逃脱,白骨锁链陡然暴长一丈,锁尖扬起如巨蟒出洞,直击她后心。假千岁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却见红衣女郎已经侧身挡在了木门前头。“想去哪儿?”千岁咯咯一笑,眼里杀气四溢,“噩梦的出入口已经被我挡住了。”假千岁按着自己断腕站了起来,嘶声道:“你、你怎么……”她看着琉璃灯和白骨链,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怎么能使出神通?”千岁冷冷一笑,“只要确定这里是梦中世界,找回修为不是小事一桩么?”她的怒火不独是燕三郎遇袭,还有险些被旁人玩于鼓掌之上的气恼。她先入为主,一直便以为自己进入了幻境或者阵法,又或者是某个莫名小世界,却不曾想这里根本就不在现实当中!从她变作了红衣女孩开始,她就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了。找出了这个世界的真相,那么她祛除身上的屏蔽之力,重新找回修为,也就不难办到。“假作真时真亦假,梦不是真的,身为凡人的错觉也就不是真的!”既然身处梦境,那么她、燕三郎,以及被迫进入这个梦境的所有人,就不可能将现实里的物件、真力、法器,乃至丹药等有形之物带进梦里。可这里是梦啊。个体力量的强弱,只取决于魂力的强弱!魂力的表现,在梦里可不止是一双拳头。千岁望着这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侧了侧头,忽然道:“你不是梦魇。你是什么东西?”假千岁不答,忽然一拳打在院墙上。她用力极大,可是这堵看起来一推就倒的小破墙居然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