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问。”两人信步走了过去。“这怎么又来了?”台上发卖师吹得天花乱坠,贺小鸢正听得洋洋得意,忽见他二人又到眼前。“这‘五更天’是何时研究出来的?”燕三郎直截了当,“可有加入什么奇药?”贺小茑挑了挑眉:“你是来打探我的独门秘方?”对丹师而言,贸然问起人家的独门方子可是大不敬。燕三郎摇头:“只想知道,有没有加入特殊的药引或者药材。”话未说完,千岁忽然戳了戳他的胳膊:“不用问了,魂石不亮了。”燕三郎低头一看,果然见她拢在袖里的无名指上,魂石已经不再发光。走过来就不发光?燕三郎抬头看向展台,从那里到他们方才的座位,和到贺小鸢的座位,距离是一样的,都是前排。千岁已经嘀咕了:“玄机不在拍品上。”燕三郎即向贺小鸢笑了笑:“没事,打扰了。”两人又走回原先的座位。这一回,魂石又亮了。“我们方才坐了一个多时辰,它也没亮。”千岁总结道,“也不是拍品有问题,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它对我们身后的物或人有反应。”燕三郎往后看去。后头坐着几十人,男女老少都有,权贵商贾都有。魂石是受了谁的刺激?千岁忽然道:“说起来,庄东和刚从外头走进来坐下,魂石就发光了。”庄东和?燕三郎皱眉:“魂石才亮起不久罢?”先前庄东和一直都坐在那里,怎么魂石不亮?是他身上新携某物进来,激起魂石的反应了?千岁又道:“他身边多了个蓝衣男人。”燕三郎记得,庄东和方才来参加发卖会时,身后带着两个下人,今趟再返场,身边人就变成了三个。多出来的那个,就是千岁所说的蓝衣人。这人身材瘦削脸也瘦,颧骨很高,留着精心修剪过的山羊胡,紧挨着庄东和坐着。千岁继续道:“从那时到现在,场里没进过新人。”燕三郎点了点头:“庄东和目光闪得厉害,脸色也不好看。”庄家是大粮商,今回常平仓放价这个大麻烦刚爆出来,他理应回家急寻对策才是,为什么又跑回发卖会?“没有修为,不是异士,也不是妖兽。”千岁很肯定道,“庄东和那几个全是普通人。”燕三郎问霍东进:“第七排,庄东和身边的蓝衣人,你见过么?”霍东进回头瞅了两发:“不曾,眼生得很。”山羊胡从坐下来开始就很安分,庄东和的面色衬得他加倍镇定。看样貌、看气质、看动作,他都不像是下人。既然锁定了张东和一行,燕三郎也不着急了,静观其变。就在这时,游龙局的会长亲自捧着一只匣子上台,洪声道:“诸位,这就是今晚的压轴宝物,延寿契约!”观众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游龙局早就广而告之,今日到场的人群中,十之七八都是被长寿契约吸引来的。对多数人来说,就算买不起,看个热闹也是好的,这份谈资可以用到老了。发卖师打开匣盖,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观众欣赏。和燕三郎在安涞城见过的减龄契约一样,这份契约也写在兽皮上,格式相类。发卖师大声道:“只要在契约上签字落印,即可再延十年寿命,全大卫只此一份!”底下立刻有人问起:“既然只此一份,怎知它有延寿之力?”“只要用上,使用者本人即有所感。”发卖师取出第二份契约,“也因此本桩交易还要附上一张真言契约,约定买卖双方不得推诿、编排、胡言、诽谤,如有违约,天打雷轰。”底下的千岁嗑了颗葡萄:“可真是小心。”谁都听明白了,延寿契约的买家必须连真言契约一起签了。因为延寿契约的效果不似减龄契约那般可以当场查验,使用效果只有本人知道——减龄契约令人重返青春,立等可取;延寿契约却是在已有寿命上再延长十年,这就隐晦了,旁人谁知道使用者本该啥时候死啊?发卖师又道:“同样一份契约已经呈交王上使用。余下这一份由游龙局发卖,也是经由王上特许。”他们搬出萧宓的名头来,台下观众的疑虑就去了一半。国君都亲自试用呢,效果应该不差吧?飞快就有人出价了。游龙局和宣国安涞城的吉利商会,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无底价发卖的方式,直接就是一两银子起拍。炒个热闹也好,反正谁都明白,这东西价格肯定低不了。果然,仅仅盏茶功夫,延寿契约的身价就涨到了两万五千两银子。台下出价的频次慢了下来,这是因为抛砖引玉的吃瓜众已经退出了角逐之故。有资格开声的,都是富甲一方的大佬。贺小鸢也出声了,举价三万两。场中只是微微一顿,紧接着这个价格就被三万五盖了过去。她冲着燕三郎耸了耸肩,比个无奈手势。少年问她:“我帮你?”两边相隔一段距离,贺小鸢没听见,但看清了他的口型,当下摆了摆手。不用。她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对于添寿十年还没什么感觉。许多人倒是都盯着燕三郎,见他始终没有出价,心里惴惴。清乐伯捐灾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已经传开,燕记商号的名头这几年在卫国中北部越发响亮,哪怕燕三郎本人深居简出,上流贵族也早就认定,清乐伯的家产在盛邑的富豪当中可以排进前十。这种重量级人物出现在今天的会场,给延寿契约的发卖增加了许多变数和看点。就在众人津津有味的旁观中,延寿契约的身价飙升到了十万。贺小鸢早就退出竞价,在四万两银子的报价后就收手了。毕竟她是护国公夫人,这层特殊身份让她不好肆无忌惮地花钱。卫国严查官商勾结,卫王上位以来又推“清尚”之风,是以官员多以清廉标榜,“不应该”太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