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受伤了。”酒馆主人有备而来,一伸手果然缠着绷带,“多找个人来帮忙。”“去吧。”巡卫也只是顺口一问,大概没料到有人想不开,敢来这里偷盗。终于到卸货区了,酒馆主人指着前方的矮门道:“喏,食物窖。都下来搬酒。”燕三郎跳下来,酒馆主人朝着左边一呶嘴:“那就是领主大人的卧房。”食窖也是领主楼的一部分,并不独立。虽然叫作“窖”,但这食物窖其实上下两层,每层都只堆了一点货物,酒水藏在下层。附近也没人盯着,燕三郎老老实实来回搬运了两桶酒水,才找到与主楼相连的窖墙,伸手按了按。墙体很厚,很硬,纯石头砌成。千岁问他:“切得开么?”燕三郎摇头:“不行,有阵法禁制!”最简单便捷的路被堵了,两人不忧反喜。普通的食物窖怎会用上阵法禁制?显然墙另一头别有洞天。直接暴力拆墙,怕是要直接触发警报了。这时酒馆主人也走进来察看动静,搓着手问燕三郎:“怎样?”“镇定些,别露馅。”这货看起来就不是做贼的料,脸色太紧张了,反而容易招疑。燕三郎摇头,“这堵墙有禁制,从食物窖过不去,我们得翻墙。”“翻墙?”酒馆主人的脸色更差了,这是难度系数直线上升,“我没进过主楼!”“我知道。”燕三郎拍拍他的肩膀,“搬酒搬慢一点就好,等我。”方才进入庄园时,他只在主楼正门口看见过两个守卫。这里的警戒也松得不像话,若非领主心太大,就是他笃定别人偷不了自家东西。但无论如何,燕三郎也要试上一试的。他拍拍酒馆主人肩膀,先登上食物窖二楼,然后从小窗翻了出去,沿墙面爬到屋顶。屋顶很平,有个守卫来回走动。燕三郎老早就看见他了,待他走去远处才翻下屋顶,轻轻跃入底下的正方形庭院。屋檐很长很斜,下方有足够的空间容他站立,何况庭院里面两棵大树枝叶茂密,足以助他避过来自屋顶的探视。领主的主楼就相当宏伟了,分上下三层。这里的建筑与人间不同,本身结构装饰并不怎样繁复,还能称得上简洁大方,但各式立像、雕像很多,妆点了楼宇和花园。燕三郎是从屋顶翻下来的,此时就在第三层,而跟食物窖相连的墙体在第一层。通过长长的门廊,前方就有一扇窗户。少年悄悄潜至窗前,往里头看了几眼。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小心试探,很快发现窗边没有禁制,于是轻轻巧巧地翻了进去,连置在窗边的薄纸片都没有惊动。“从楼梯下去。”千岁一眼看见屋角的楼梯。从屋里走,能躲过警卫的审视。少年的轻身术练得十分到位,落足如猫,当真是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他躲在楼梯口看了两眼,发现底下还是没人,这才大胆走下去。“也太容易了吧?”千岁发表观点,“白夜对自己的地盘这么不上心?”连最起码的警戒都没有?燕三郎皱了皱眉。还有一层,可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小心点就是,他手里捏着一颗蜃砂,赤鹄宝刀也在袖口里蠢蠢欲动了。再下一楼,就到领主卧房。同样无人值守。燕三郎打量四周,这里和人类的居所不同,不讲究什么风水布局,堪称四面漏光,大床摆在正中,纱帐都是白的,壁上全是精巧的绘画,用上了玛瑙、砗磲、绿松石等各色珠宝,色调运用与人间完全不同,连人物都是简画。燕三郎能看出,壁画内容了一个个故事,主人公都是个白袍男子。但笔法太过抽象,他只能勉强看出这是个人,却着实弄不清他的样貌、身高等等。或许这些五颜六色的图画中,主人公就是白夜?少年原想细细观察,不过才看到第二幅,视线就被挡住了。画前是个柜子,柜子上摆着一只狮子狗玩偶,神情呆滞。“咦?”燕三郎记得清楚,方才柜子上分明空空如也!这狮子狗玩偶打哪来的?白夜堂堂大领主,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卧房里摆放一只玩偶?这不是小孩子的喜好么?他心里微惊,却见一动不动的玩偶忽然眼珠子一转,侧了侧头,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这狗居然是活的!燕三郎目光凝住,掌心握紧了刀柄,默默测算双方的距离。四丈。如果他飞扑上去,或许赶得及狗吠之前杀掉它。狗这种东西很麻烦,身量虽小,叫声却很宏亮。必须一击命中,他可不想引来屋顶上的守卫。千岁也是“呃”了一声:“这个,不好办了。”不过他还未将宝刀投掷出去,狮子狗就好似体会到他的恶意,突然跳下地。那动作快捷无比,连燕三郎都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小狗身形一晃,见风就长,突然变大了数倍!它原本身长不及燕三郎手臂,“膨胀”之后居然变形为高达9尺、身长一丈有余的怪物!少年看它的角度,一下从俯视变成了仰视。这东西通体浅蓝,不过脖颈、足后弓的厚厚鬃毛,以及蓬松的尾部却是金色的,体型如狮,但比狮子更加粗短健壮。此刻那对铜铃一般的暴睛正瞪着燕三郎,血盆大口咧开来,放出不怀好意的低沉咆哮。最古怪的是,这家伙长角,像鹿也像龙!燕三郎看它戏谑又嗜血的眼神,就知道它已经将自己当作了食物。尽管头一次遇见,可他读书广博,第一时间认出了这种怪物的响亮名号:辟水金睛兽。传说这种怪物力大无穷,皮毛下覆有硬鳞,堪称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当然它也有辟水之能,可以在水面凌波微步,也可以分水而行,闲庭信步。但无论燕三郎看过的哪一部轶闻,里面都提到这种妖兽性情暴躁,人鬼都吃,绝不是座骑的好品种。现在他终于明白,白夜的主楼为何不设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