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效不该这么快?”颜焘也念了两遍,端木景希望什么起效慢一点,剧毒么?如果指的是毒物,他为何反倒觉得起效太快不好?“这种毒物,端木景都分给谁了?”“我、我不知道。”俘虏害怕再受刑,紧接着就道,“但数量必定很少,我无意中看见许英客替端木大人收取药物,也只有浅浅小半瓶,勉强铺个底儿。”“许英客?”“就、就是今天早上被你们抓住,然后服毒自尽那个。”颜焘恍然,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原本望江楼有个伙计王顺,据说两个月前突然坠崖。你可知道他到底怎么死的?”俘虏想也不想就道:“那天晚上,正好轮到他留在商会服侍端木大人吃饭,我们都走了。第二天早晨去商会,就听说他的死讯了。虽然端木大人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肯定不是坠崖死的。”“端木大人很难过,连着两天饭都没吃好。”俘虏接着道,“王顺死后,许英客就顶替他的位置,可他没有王顺那么机灵,否则这次也不会、也不会被抓了。”颜焘想了想:“解药在哪?”“解药、解药……”俘虏喃喃念了两句,“端木大人交给别人了。”“谁?”“方才商会被包围之前,有人跳进望江楼向端木大人要解药,说他原本的解药在进宫时弄丢了。”俘虏艰难道,“大人就把石头扔给他了,又说浸泡清水两刻钟后就可以变成解药!”颜焘凝目:“什么石头?”“一块蓝色的石头,透明的,比板栗大一点。”水晶?不,不对。颜焘脑海里有灵光一闪,仿佛在端木景的藏宝窟里见过这样东西来着,当时还和那美艳女郎在一起。“是冥石么?”“是、是的。”俘虏也想了起来,“端木景也说这是冥石。”原来解药一直就放在望江楼里?颜焘怒不可遏,一拳重重打在他小腹。俘虏一口血箭喷出三尺远,虚弱道:“你杀了我吧!”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活命,只想少受折磨。“好好回答问题,我就让你走得痛快。”颜焘冷冷道,“拿走冥石的人是谁!”“我听端木大人唤他作‘端长老’。”颜焘瞳孔骤缩:“端长老?”姓端的,又是长老,还认得端木景……颜焘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端方?况且俘虏也说了,那人“从宫里回来就掉了解药”。近段时间以来能进出宫里的,好像也只有这位拢沙宗的长老了吧?他心底涌上来一股寒气。兄长一直怀疑铎人与拢沙宗勾结,只是查无实据。如今,这事儿一下子就摊到台面上了。颜焘大步奔上客栈二楼,居高临下扫视人群。底下看热闹的平民乌泱泱地,人头攒动,可以他眼力看来看去,都未瞅见端方的身影。就这么会儿功夫,溜了?他想得更深一层:既然端方有解药,那么谋害宣王的计划他也参与有份儿了?这是他的主意,还是拢沙宗的?其次,今日救醒木夫人、抢走玉太妃的,难道就是端方?八成就是这样,否则他为何会出现在现场?这人大概安顿好了玉太妃,然后返回六小道口看看情况。颜焘下楼,再问俘虏:“毒物是怎么制出来的?”俘虏摇头:“我不知道,端木大人拿出来的就是暗绿色的一瓶毒液,数量很少,没分给我。还有,他说拿给端长老的冥石没剩几次了。”颜焘点了点头,森然道:“很好。”他转头向身边的亲兵道:“带他进宫,让他把方才说过的话,都讲给摄政王听!”后者应了声是,颜焘又下令:“传令下去,全城搜捕拢沙宗长老端方!”这回亲兵忍不住提醒他:“大人,是否待摄政王决定后再、再……”以拢沙宗贵客在宣国的份量,下达这份缉捕令可要慎之又慎。当真就是端方联手铎人杀掉了宣王吗?这消息公布出去,恐怕会引起朝野震动。颜焘也是罕见地犹豫一下,在厅里来回踱了几步才道:“好,那就待兄长听后再定。”接着,两名亲兵就将俘虏提出去放上马背,往王宫方向去了。又有一名心腹提醒颜焘:“大人,您还有王命在身。”摄政王派颜焘出城,是为领兵攻打青芝镇的。颜焘深深吸了口气:“走,去青芝镇。”他在城里耽误太久了,兄长原本要求他在天黑之前就攻下青芝镇。坏消息接踵而至,他们太需要一场完胜。颜焘叹了口气。至于玉太妃——他已经派人通知西城署衙,展开搜救。但无论如何,那只是个女人,真地丢了又如何?哥哥向来以大局为重。谁也没留意到,颜焘前脚刚刚离开,客栈的厨房里即有人影一闪,也往外去了。¥¥¥¥¥玉太妃主仆照着燕三郎的要求,屏住呼吸闭起眼,被他带着跳下马车底部的大洞。预想中的撞击感并没有到来,身体正在自由下坠。她们掉进了哪里?那感觉十分奇特,周围分明有东西,却阻不住他们的下落或者前进,仿佛在湖水中漂荡。除此之外,声音也被隔绝了。市集的熙攘、人群的惊呼,顿不可闻。只有一片安静。少年推着她们前进。二十余息过去了。忍冬快要憋不住了,忍不住伸手捂住口鼻。好在这时她感觉自己正在上浮。终于,燕三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以呼吸睁眼了。”忍冬大口吸气,同时睁眼,然后就吓了一跳:“啊,我、我们在哪里?”三人所立之处,居然是一片林地,小草枯黄,林木密而萧寂。玉太妃也在左顾右盼,忽然伸手一指:“那是城墙!”忍冬回头,果然望见三十丈外宏伟的城墙。可是周围没人。她喃喃道:“我们出来了?”玉太妃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只将她的手捏得好紧:“我们出来了!忍冬,我们出城了!”九年。她被送来宣国整整九年了,不曾踏出安涞城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