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空气言语,不过话音刚落,拱门外就走出五人,领头的正是霍东进、金羽和左迁。燕三郎进屋,他们自然也跟着进去,只留两个在外面看门。众人还未开口,燕三郎就先问起霍东进:“其他人都吃好早饭了?”这厮方才是饭遁,实则找其他兄弟商量去了。受困桃源境多年,他们之间的情谊或许远超军中之时。“吃过了。”抢答的是金羽,“方才那女人是风立晚!少爷,这怎么回事!”燕三郎轻易就能从他们眼中看出惊疑,当下摆了摆手:“意外罢了。你们都知道我也是梁人,自幼辗转多国,后来在春明城结识风将军的丈夫赵丰,这才识得风将军。”“春明城?”霍东进目光闪动,“您在潘涂沟里曾用出遁地之能,我记得从前有同僚亦擅此道。您可认得闵龙子、司南翔?”他的同僚,自然都是得胜王的手下。这两关可真是不好过啊,燕三郎深吸一口气:“认得。”三人动容,目光闪烁。如果这人和风立晚有关,和得胜王的落败有关,那么他潜进桃源的真实目的,难道是为了将他们诱出来一锅端了?金羽左手拢在袖里,抓紧了分水刺,抬眼皮去看霍东进,却见后者冲他摇了摇头,微不可见。这意思是,稍安勿躁再观察。左迁却紧盯着燕三郎。趴在椅上的白猫一动不动,只有耳朵转向这里。大清早地就这么凶险,对这趟宣国之行来说真不是个好兆头。少年将这三人神情都看在眼里,才道:“司南翔追杀闵龙子时,我也在场。”“追杀?”三人愕然,金羽忍不住道,“王爷特意派出司南翔,助闵龙子接回妻儿,司南翔怎会去追杀他?”“风立晚先控住闵龙子妻儿,要他指认得胜王的藏身之地;司南翔不敌,便想杀人灭口,也的确差一点儿成功。”三人面面相觑。昔年司南翔和闵龙子同去春明城,然后就下落不明,紧接着得胜王老巢遭奇袭被端,众人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逃生,事后回想,大概就是这两人泄密。今日听燕三郎道来,才知中间又有这一段波折。左迁则问:“在这桩公案里,少爷您做了什么?”“我没对这两人出过手。”燕三郎正色道,“只在最后司南翔用出雷震子自爆时,救了闵龙子一命。”真话,假话?三人都在思索,屋里一时安静。“得胜王比你们更早知道。”少年又爆料了,“迷藏幽魂潜进城主府暗算我后,他就来问过我地遁牌之事,我也如今日这般坦率托出。”金羽欲言又止。燕三郎在城中使出地遁术,这还是他报给得胜王的。以王爷之缜密,怎么会不追究?燕三郎已有准备,从袖中取出得胜王密信,递了过去。他早料到这信终有一天用得上,毕竟纸包不住火,得胜王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也忒快了。霍东进接信在手,略一打量,就道:“原装完好,未被拆封。”而后他才看了众人一眼,拆信浏览。众人都屏息以待。霍东进逐字逐句看完,才抬头道:“的确是王爷字迹,内容与少爷所说一致,信末有王爷签名和攒金粉印章,不容篡改。”说罢,将信件发与其他人看。金羽等人一一传阅,都不吱声了,面色却缓和下来。所以,王爷早就问出这小子背景,却不说与他们知晓,还坚持让他们跟随燕时初?“他只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只有一事托我去办。”燕三郎摸了摸鼻子,“就是代为探望他的小女儿吴漱玉。”怪不得燕时初大老远跑来宣国替王爷办事,原来是交换了这个条件。霍东进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人有城府,燕三郎也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接下去道:“至于风将军,你们也无须担心。这里是宣国而非梁国,她不能奈你们何。并且我方才与她谈过,她回国后也不会透露你们的行踪,否则于她有害无益。她是聪明人,自会斟酌。”“担心?”左迁森然道,“区区一个风立晚,我们还不放在眼里!”燕三郎看穿他眼里隐藏的凶光,笑了笑道:“你们若还恋旧,恩也罢仇也罢,最好现在就打道回返桃源,不必在我这里三心二意。”他突然摊牌,众人都是一窒,随即低下了头。受困桃源境五年,他们毕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随这少年走出桃源,为的是自己的前途。燕三郎就是要他们想明白:得胜王都不执著于曾经的抱负和仇恨了,他们这些为人下属的,又何必还揪着那一点过往不放?替别人爱、替别人恨,那是多么无趣?他问左迁:“你们当中,谁和风立晚有私仇?”这个问题很关键。左迁目光转动,很快摇头:“都是战场上的搏杀,算不得私仇。”像他们这样长年带兵打仗的,都知道国事无常,上个月还跟对手在战场上杀得血流成河,下个月说不定两国就要签订协议、开展邦交,这找谁说理去?所以,战场上结下的梁子,哪怕杀成了尸山血海,一般不被他们默认为私仇。“在宣国都城干掉风立晚不是好主意,太招麻烦。”霍东进很快就对另外两个兄弟开了口,“别惹事了,少爷还要想法子去见玉太妃。”燕三郎到安涞城的重要目的,就是探望得胜王的小女儿。两人都闭上了嘴。霍东进转向燕三郎道:“少爷放心,我们不会对付风立晚。”少年点了点头,始终旁听的千岁却哼了一声:“我们?这是跟你划界分得清清楚楚呢。”燕三郎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昨晚打探到什么消息?”这些家伙不能光让人操心,也得给他这主人省心,否则要他们何用?金羽咧了咧嘴:“小义在安涞城北的一家点心店有熟人,店主是梁人,做出来的红豆糕也是梁国风味,玉太妃很喜欢吃,时常打发宫女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