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关上,燕三郎轻叩桌面好一会儿才道:“木铃铛的任务,或许真是要我们摧毁鸿武宝印。”“为什么?”千岁瞪圆了凤眼,第一时间反对,“若是料错,折了宝物又不得报酬怎办?”“鸿武宝印诞于人间,本不该引动天机。但你也听到张涵翠说过,它能让造物长存于世。”燕三郎拿出那只金色小印,反复观摩,“那些东西来自画中,都是无中生有,本该不存在。如果仅仅是十五天也就罢了,但是……”他没说完,千岁明白他的意思。“再说那只‘伯吾’,四天前才刚刚苏醒,昨晚与我们对战时就显出了层出不穷的能力。”燕三郎轻声道,“它一边战斗一边成长,如果长久存活于世,恐怕比起昔年的苍吾使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千岁也不得不承认,那东西的确是越来越厉害了,好似在战斗中快速成长。无论是分身、驭魂,都是传说赋予它的能力。它掌握起来飞快。若不是燕小三想办法把它驱散,鬼知道到最后它还能变出什么花招来。“诚然,它是享有太久的香火供奉,积累无数愿力才有如此威能。”“伯吾”是人类自己的造物,是无数代乡民用想象一点一点堆砌出来的威力,“你看,这个任务做不做呢?”燕三郎拈起鸿武宝印,在她面前晃了晃。千岁想了好一会儿,把印子接了过来:“不做。”为什么?少年挑了挑眉。“这样效果逆天的宝物,就算摧毁它也只是个蓝光任务,报酬稀薄。”她把玩着金色小印,“还不如将它留下来哩,说不定后头能用上。”“用上?指的是你还是我?”用上宝章的代价是七年寿命,他不信千岁那么大方。“我们可以找个不怕死的,跟他交换条件。”她笑眯眯地启发他,“比如让他付出七年寿命去盖章,我们就替他解决麻烦。这世界上的倒霉蛋也不知有多少,总会有人愿意做这笔买卖。”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何况只需要付出区区七年寿命?燕三郎不置可否:“随你。”过不多时,石从翼来看望他。和原先的风尘仆仆不同,现在他满面红光,走路带风,见到燕三郎就连声称谢、一揖到底,双手差点摸到地板。除了对卫王和韩昭,他很少对人行过这种大礼。燕时初这回是帮了他的大忙,否则卫攸两国关系还不知要怎样恶化。这小子真是个福星啊。燕三郎也不推却,坦然受之,然后问他:“审出劫匪的口供了?”“正是!”石从翼嘿嘿一声,“接下来他就是我队里的宝贝了,得严防死守,小心有人来灭口。”“张家fù_nǚ 呢?”“哦,得带去盛邑。”石从翼坐了下来,“这事儿从头到尾与他们有大关联,我王必定询问。”燕三郎只道:“善待之。”石从翼呵呵一笑:“这有何难?我王仁厚,想来不会……”说到这里,急急刹住下文,挠了挠脑袋。他不是卫王,没权力判定张家fù_nǚ 最后是生是死。燕三郎明白,也不多问,只道:“我还有话,想问问劫匪。”“自然可以。”人都是他抓的,石从翼有甚不肯?“你这样,能走动?”季楠柯是王廷重犯,自然被严加看守。他羁押于马车中,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卫兵。燕三郎刚要张口,千岁已经替他回了话:“不能。他得趴床休息好些天。”石从翼笑了:“那么由我代问好了。”他的效率很高,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就问过犯人又走回来。因为燕三郎的问题也很简单。“季楠柯说,他具现画中景象的第一选择,并不是那条山路。他先到青莲山中试过一次,却放不出画像,这才另寻一地。”“放不出?”燕三郎目光微动,“为何?”“他也不清楚。”石从翼这点也问了,“季楠柯说,画像在那里就是无法具现。他反复试过多次了。”“无法具现?”燕三郎把这四字反复琢磨,“他还记得那个地点么?”石从翼耸了耸肩。“我要那个地点。”燕三郎抬首,“让他画给我、不,最好是由他带路。”“带路?”石从翼惊诧,“你都这样了,还要过去?”这小子还得趴床呢,坐都没法子久坐。“《风雪眷山城》的活性只剩最后一晚了。”燕三郎沉声道,“再耽误下去,就验证不了。”“那地方很重要?”石从翼挠头,“你让千岁姑娘代替你去试一试不成么?”“不成。”千岁现在还不能离开他十几里远。石从翼重重呼出一口气。提着王廷重犯去指路,若是别人敢当面开出这个要求,他肯定喊那人玩儿蛋去;偏偏开口的是燕三郎。他于石从翼、于卫王,甚至于卫国都有大恩。好像真没有反对的理由。他只好道:“行吧,明儿一早就出发。我去知会鲁将军一声。”待他走后,千岁才扶着燕三郎躺好:“你也觉出,青莲山异常?”“这些事儿,前头都与画卷有关,后面么……”关键词就是青莲山,“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他们前来三焦镇的目的,是找出三眼怪的线索,却卷入了攸国公主失踪案。现在案子破了,他们自己的目标却还没有着落呢。千岁替他把被子盖好:“行了,明天再说,你该睡一觉了。”这家伙,满脸疲惫而不自知呢。他重伤之后,再好的灵药也只是激发潜能。愈合肌体,最终还靠自己。那厢,鲁闻先听说燕三郎的要求以后也不情愿。好不容易抓到劫匪,却还要往案发地点送。要是有个万一,犯人逃走了怎办?但鲁闻先自己的命、自己的jūn_duì 是人家救的,再说石从翼拍胸脯打包票,说出了事算在他头上。石从翼是护国公近臣,他怎么好不给人家面子?所以鲁闻先最后还是默认了。这一晚平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