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几头伯吾毕竟是分身,再候下去,不知道这头怪物还能拿出什么赋来。“我能对付它!”燕三郎勉强道,“快走!”他受伤本重,又要抓着一人向外疾奔,这句话还未完,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罢了。”姑且信他一次,这子不像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千岁把跟前的伯吾分身一击逼退,掉头冲到燕三郎身边,一把抄起他和俘虏就往外奔去。伯吾分身低吼一声,身形从原地消失,下一瞬就在千岁跟前出现,一爪挥出!它每个分身好似都只能用上一次瞬移,这回就贡献给了千岁。利爪穿胸而过,却轻飘飘地什么也未击郑这是个幻象。紧接着千岁在它前后显出形来,反手一刀戳中它后心:“只有你会分身么?”她也有障眼法。这儿离绝境出口就很近了,不待另外两只伯吾分身反应过来,那个白影已经带着两人一晃而过十余丈,直接投入到浅淡的迷雾之中!扑面的风雪宛然消失,四下里一片清明。千岁只觉自己像是突破一层薄障,眼前豁然开朗,就连光线都明亮起来——东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乾坤朗朗。身边倩影消失了,俘虏掉在地上。燕三郎忍着剧痛,拖起他勉力往前走了几步:“行了。”红烟钻进木铃铛里,千岁的声音传了出来:“就这样?”行了,就这样?臭子想出对付伯吾的办法,就溜出画卷,静立不动吗?可是人间亮,她也不能再维持人形,帮不了三了。燕三郎像是听出她的心声,又跟了一句:“这就行了。”罢了,他行就行,千岁一向信得过他,也不再奔走,只是提起了全副心神。果然,画卷出口位置显出伯吾高大的身影。它也看见燕三郎两人,咆哮一声,大步追了过来。不过,紧接着就是古怪一幕:还不及迈开一步,它的身影就消失在空气当郑三人眼睁睁看着它的轮廓隐去,什么都未留下。瞬移?千岁放出神念,一点儿也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这玩意儿伤人厉害,燕三可经不起它第二抓了。少年却缓缓走回风雪画卷中,呼吸急促:“放心,它回画里去了。”伯吾回归画像了?千岁微怔,忽然就明白了。回到这里,她又能变出人形。她将俘虏随手丢开,才放一件大氅铺地,将燕三郎慢慢放倒,先替他封了一堆穴位,再往他嘴里塞了颗保气护心的丹药。这时鲁闻先也被手下搀扶着走了过来,千岁头也不抬,一指外头:“出去吧。”鲁闻先一楞,加快了脚步。外面,光大亮。人人笑逐颜开,忍不住相拥欢呼:“出来了!”他们被困在那个暗无光的绝境里十多日,终于逃出生!鲁闻先脸上也泛起红光,不知是伤情返照还是心神激动。他回首看去,这会儿就能瞧出绝境和山林的区别在哪里了——以他脚下为分界,外界已经明,可绝境里依旧是一片昏暗,山村的红灯笼在风雪中飘摇……当日暗算这支队伍的人可是掐准了时间,恰好绝境与外界的光相近,否则这陷阱就会露出破绽。他们真地走出来了!鲁闻先强自定神,命人扶自己走回画卷。这里面,依旧是寒风呼啸。他支撑不住,率先坐下,又看了看燕三郎:“他擅很重。”千岁问他:“军医呢?”鲁闻先一指山城:“从那里来,应该快到了吧。”此时有十余骑兵从外头冲了进来,为首那人率先跳下马来,高声道:“鲁将军!”鲁闻先长吁一口气,从未觉这张大脸那么亲切过:“威武侯!”正是石从翼到了。他奔到近前,和鲁闻先互击一下掌,就转头凑近了燕三郎,满脸惊讶:“出了什么事,你擅这么重!”这人运气可真好,现成的便宜让他给拣了!千岁没好气瞪他一眼:“弄辆大车来,快点!”鲁闻先咳了两声才道:“暄平公主有车队,我去匀一辆出来。对了,那怪物呢?”己方人越来越多,他才稍稍放心。“消失了,黑前不会再出现。”千岁这才一指地上的俘虏,对石从翼道,“暗算攸国公主的就是这厮,归你了。”石从翼大喜,一把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这是嫌犯?”不,这是活生生的军功!他终于可以向王上交差了!燕三郎咳了两声,嘴角有血沫。千岁柳眉竖起,声音转厉:“马车呢?”就算有大氅垫底,这积雪的地面也凉得很,躺久了被寒气侵入心脉,伤势更不容易恢复。想到这里,她抓出他的怨木剑,倒转剑柄,从里面取出几颗红珠,又喂给他吃了。这东西能补愈气血,正是他眼下亟需。燕三郎忍不住苦笑。从踏出绝境到现在,她喂他吃了多少药物?他都要来不及吞咽了。就在这时,一辆豪华马车辘辘行来,后面还跟着十余辆大车。暄平公主的车队出来了。公主的送亲队伍,物资和人员都很庞杂,既有堂堂公主的嫁妆,也有侍候公主的奴仆护卫。原本大车有三十余辆,但众人在绝境中没有食物,只能杀马充饥。因此不光是鲁闻先手下的骑兵要贡献出座骑,公主车队里的马儿也不能幸免。不用千岁再催促,鲁闻先立刻给燕三郎和自己各安排了一辆马车。两人伤势都很重,不能长待在寒风呼啸的野外,需要立刻卧床疗伤。暄平公主在奴婢搀扶下掀帘而出,正要话,一抬眼瞄见千岁,不由得怔在当场。底下竟有这般绝色,连她都要看直了眼!千岁却不理她,只对鲁闻先道:“你们先走,军医你也留着。这里有我善后。”罢,就扶着燕三郎登上马车。鲁闻先也受了重伤,军医就让给他罢。她才是国医圣手,燕三郎的伤由她自己来治。石从翼知道她的脾气古怪,也不强求,只对鲁闻先道:“鲁将军,我们出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