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从不夸张。“为什么?”“那是关于苍吾石的唯一线索,值得一行。”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们一定要寻到弥留之地。”“或许卫王撒谎了。”千岁侧过头看向他,眼尾斜挑,有十分惑人,“他只想要你的命。”“或许。”燕三郎耸了耸肩,“又或许没有。想诱我上当,他至少得说点真话。苍吾石出现在迷藏国那样的诡异之地,听着倒也可信。”他顿了一顿,“我们手里另一块苍吾石得自靖国女皇的遗赠,来源已不可考。”千岁轻声问他:“为了让我如愿以偿,你肯丢掉性命?”燕三郎抓出木铃铛:“自从得到这个,哪一次任务不是冒着生命危险?迷藏国有什么不同?”他有点莫名其妙。“再说,我们有通行迷藏国的令牌,至少能把风险减少一半。”那是数年前柳肇庆所赠,作为他和千岁帮助端方掰倒了衡西商会的报酬。“别忘了,那也是个红光任务,一旦完成收获的报酬惊人。”“……”看着他眼里算计的光芒,千岁嘟起了嘴,“你这市侩小子!”她是吃错了贺小鸢的药吗,怎会以为小三是为了她才轻身涉险!……次日午后,队伍终于回到了赤弩峰。险峰腹地被赤弩山泽的怒火毁掉一半,但阴阳路以西以北还有大片湖泊与林地留存。最关键是,这里还很暖和,与外头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反差。队伍走进这里,每个人都是长长舒一口气。哪怕是镇北军,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行军真是要人命。是以韩昭下令,在赤弩峰扎营休息一整天。熔岩湖里时常有火灵出来探头探脑,但卫人并不理会。赤弩能感受到卫王的气息,不过韩昭亲自带着卫王出车,到外头走了一圈,以确保火灵能看见卫王。许是现卫王手脚上的镣铐,知道这人是韩昭的阶下囚,火灵晃了几下就不再出现。这一点上它和人类一样,只要仇人过得不好,它就满意了。千岁这一晚上都不敢露面,以免赤弩觉出端倪,再生事端。有地暖,有热水,还有镇北军带来的食物。足足休整了一天一夜,这支队伍才缓过元气,再度出。这是下山的路。天公作美,一路风平浪静,莫说大风,连丁点雪花都没飘下来。两天以后,队伍终于离开了大雪山,重新回到人类世界。前方地平线上出现城镇轮廓时,许多人都欢呼出声,热泪盈眶:终于,终于活着走出大雪山了!……当晚车队多数人还是露营,镇子太小,容不下这么多外人。但这里远不如雪山寒冷,不仅有热食热水,还能去镇里买回酒肉。对比前几天的煎熬,这里已经像是天堂。燕三郎还遇到了姚府三管事。当时在赤弩峰腹地逢到山泽怒,下人们的马车大多往来路奔回。在燕三郎的设计下,赤弩的注意力都被卫王的车队吸引,一路往北而去,并不理会这些无害的蝼蚁。是以这些人反而顺利逃出阴阳路,往东返回。虽然一路上也有不少意外,但有几百人还是抵达了这个镇子。三管事听闻姚府遭遇意外、姚皇后和姚立岩一齐葬身赤弩峰,瞪大了眼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你是自由民了,另谋高就吧。”燕三郎好心劝他,这时裕王差人来请。萧宓暂居于村东的一所大宅里。这原是富商的宅子,临时被镇北军征用。少年正坐在书房桌后呆,见燕三郎和千岁到来,很是高兴:“坐!”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壶酒,三只杯子置在桌上,斟满了三杯。边上有内侍提醒:“殿下,您……”殿下年纪还小。萧宓冲他一瞪眼:“下去!”内侍只得退开,这里只剩三人。千岁不由得笑道:“摆威风倒是学得很快。”这一瞪眼还有两分气势。萧宓一对上她就脸红:“不,不是,这些家伙太烦人。男不男,女不女,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最好快些习惯。”千岁耸了耸肩,举杯一饮而尽,“他们可要陪你一辈子。”人如玉,肌肤胜雪,牢牢吸住萧宓目光。但听到这句话,他只能苦笑:“想想就要不寒而栗。”真正的裕王生于深宫,早就习惯太监的陪伴;他却长在民间,对阉人有天然的厌恶。“得了吧。”千岁凉凉道,“你即将坐上的王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有得必有失,这点小小不适又算什么?”萧宓叹了口气,向燕三郎举起酒杯:“侯爷说你们就要离开,这杯酒权当饯别。”燕三郎一饮而尽。萧宓皱着眉头也抿下去一大口,结果一股辛辣之气蹿起,把他呛了半天。廖红泫管教很严,从前都不许他喝这等辛辣之物。燕三郎替他拍了拍后背:“你和真正的裕王还是有很大不同。”即便有血缘关系又长得很像,但萧宓和死去的裕王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萧宓好不容易呛停,脸都红了,很难为情:“旁人很快就会知道。”“知道又如何?”千岁笑道,“你是君王,他们不过是臣子。你再怎样变化,他们都要适应。”俸禄那么好拿吗?但有一点,她很好奇:“对了,你出生以后,廖红泫怎么不送你进宫?”这小家伙虽然是私生子,但的的确确是老卫王的血脉。廖红泫只要入宫,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做母亲的,为什么不肯呢?“娘亲从来不愿进宫,怎奈有一天父皇去了廖家,喝得酩酊大醉,误把娘亲当作了廖太妃,事后却不记得了。”萧宓咬了咬唇,“曾祖父想送娘亲入宫,娘亲说什么也不肯,甚至两次三番自寻短见。再加上,我国向来有同族姐妹不可同侍帝王的祖制,以免在后宫结党,所以曾祖父也没再坚持,并且应娘亲所求,将她送到乡下。”